裴斯遠當時也聽到了他這話,不過當時他並未看到餘舟的表情,如今再問,不過是想看看他說這話時是何神態。
“有什麼問題嗎?”餘舟不解道。
“咱們去趟東郊。”裴斯遠道。
餘舟滿腹狐疑看了裴斯遠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裴斯遠方才盯著他看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在試探他一般。
“你想去打馬球?”餘舟問道。
“不想,隻是過去看看。”裴斯遠道。
“這會兒天都快黑了,東郊不遠嗎?”餘舟問道。
“今晚月亮好,晚些就晚些吧。”裴斯遠道。
裴斯遠目光落在餘舟手裏那倆包子上,方才他其實有些意外,本以為小起居郎是自己沒吃飽,沒想到他竟是給自己的小廝拿的。
裴斯遠本想說讓他把包子丟了吧,拿在手裏怪累得慌。
沒想到他話未出口,餘舟便拿著包子吃了起來。
裴斯遠:……
餘舟吃東西素來不磨嘰,風卷殘雲似的,兩個包子幾口就塞上了。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他又吃得太飽,沒一會兒工夫便被晃得頭暈。
裴斯遠見他麵色有些蒼白,伸手在他後背一攏,將人拉進了懷裏。
餘舟嚇了一跳,剛想掙紮,便聞裴斯遠沉聲道:“別動。”
餘舟聞言果真不敢再動,老老實實倚在了裴斯遠肩上。
不過這法子確實管用,沒過一會兒他腦袋就沒那麼暈了。
京城到東郊的路不算太遠,約莫一個時辰就到了。
餘舟被裴斯遠叫醒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倚在人家肩膀上睡著了。
裴斯遠打了個燈籠走在前頭,示意餘舟跟著自己。
餘舟剛睡醒,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便稀裏糊塗地跟了上去。
兩人走了不多時,便到了一處田邊。
夜裏光線不大好,但映著燈籠的光線,餘舟還是看清了田裏的東西。
“這是花田嗎?”餘舟問道。
裴斯遠沒有說話,隻轉頭看著他,像是在想事情。
餘舟不明其意,靠近了些湊近田裏的東西聞了聞,沒有聞到香味,看著田裏的東西也不像是花。
“不是花田,是藥田?”餘舟問道。
“嗯。”裴斯遠淡淡應道。
餘舟大概是覺察到了裴斯遠態度的異樣,小腦袋瓜難得聰明了一回,驟然想起了昨日在暖閣裏偷聽到的對話。
那人說,快到清明了,這茬藥說話間就長起來了。
這茬藥……指得難道是這片藥田?
餘舟頓時脊背發涼,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像是怕被毒到似的。
“他們做的那種藥,不能放置太久,所以隻能將藥材運到京城,在京城現做現賣。”裴斯遠道:“先前他們在北邊運來的藥材,中途出了岔子,沒接上。他們等不及,便抽調了京城所有藥材鋪子的幾味藥,這才露了馬腳。”
“這片藥田,就是他們的儲備。”裴斯遠道。
畢竟,路遠迢迢購置藥材,難免出岔子,而附近的那幾味藥材又被他們抽空了。
“報……報官吧。”餘舟道。
“你忘了嗎?禁軍那兒郎,就是刑部的人驗的。”裴斯遠道。
“陛下呢?他總不會不管吧?”餘舟問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管也要有個由頭。”裴斯遠道:“眼下無憑無據,掀不起什麼風浪。”
他說著,將手裏的燈籠遞給了餘舟,道:“這些藥材快成熟了,水分不高,看著應該很容易燒著,你來吧。”
“我……”餘舟接過燈籠,走到了藥田邊。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了問題,道:“不行,萬一這些藥就是致幻的,那燒著的煙霧在附近擴散,很可能會波及村民。哪怕煙霧沒事,留下的灰燼咱們也不能確定是否安全。”
餘舟曾經看過禁毒的紀錄片,知道這類東西不能輕易焚燒,後果難以預料。
最好的方法是找熟悉醫理的人詢問,確定安全之後再決定如何處置。
裴斯遠看著餘舟沒有說話,餘舟突然從他的目光裏,感受到了些許危險。
“你……”餘舟小聲問道:“是不是懷疑我?”
來的路上,裴斯遠刻意問過他為何不來東郊?
所以,裴斯遠是懷疑他在故意避開這片藥田,免得引人注意?
“我燒。”餘舟說罷拿著燈籠又回到了藥田邊。
就在火光即將觸到藥田的刹那,他手裏的燈籠突然被人抽走了。
“算了。”裴斯遠突然開口道:“我相信你。”
餘舟一顆心提起來又落下,幾經周折,這會兒也沒徹底平靜。
他望著裴斯遠,呼吸稍稍有些急促,看著似乎不大好。
裴斯遠見狀一把扶住他問道:“你沒事吧?”
餘舟突然將他推開,俯身哇得一聲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