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過膩了君王的好日子,想來做做平民體驗生活。”江禮嘴硬著編了個他自己都覺得離譜的理由。
“你倒是會自欺欺人。”
“那不然呢?難道要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胡亂猜嗎?”
他冷哼一聲,以十分淩厲的目光盯著玉子京,接著道:“再者說,就算我的前世確實是你們的舊識,那如今我也已經轉世投胎,早就不是從前那個人了。我不想做替身,也不想替你們那個舊識收拾爛攤子,不行嗎?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拒絕他的愛慕之情嗎?”
“我隻是拒絕了他的求愛,在我心中他仍還是最看重的徒弟,我不接受他的愛慕不為此去哄他就是錯嗎?”
江禮這一番話,說得玉子京當即啞了口。
因為他是抱著和昔日故交的心態來跟江禮說那些話的,所以他覺得江禮應該善待白肅,可若是站在江禮那個位置來看待這件事,就會發現,江禮其實也沒有做錯什麼。
白肅所做的那些,都是為了曇華,可眼前這個人,早就不是原來的曇華了。
他是江禮,是一個早就忘盡前塵、以一個全新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的新個體。
是他跟白肅非要將曇華這個身份強行安在江禮身上的,但要論對錯,卻說不出誰對誰錯。他們都是對的,隻是角度不同罷了。
可若有朝一日,江禮想起前塵往事了呢?
玉子京一時間,竟也陷入了迷茫。
江禮此時也是心煩意亂,沒心情去搭理他,見他愣住了,便就等他愣著,自己先一步走了。
但原本打算去飯堂吃飯的他,卻沒走到飯堂去,而是拐了個彎,去了彩雲泉。
彩雲泉表麵是一處賞心悅目的景觀,泉底卻是一個冰窖。
他想,掌門一直沒有給靈芝辦喪事,定是會先將她的屍身放在冰窖裏,避免屍身腐壞。
他要想找證據,還得先從霍靈芝的屍體上下手。
當然,江禮也確實沒有猜錯,霍靈芝確實被放在這冰窖裏的,但見到她時,卻是叫他大吃一驚。
“靈芝?”
江禮不敢置信地眨了好幾下眼,又用手揉了揉,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他才敢走過去。
“靈芝,你還活著?”
霍靈芝聽見聲音,木然地回過頭來。
見到是他,暗淡的眸子霎時點綴上了星光。
霍靈芝緩緩張開嘴巴,鼓著勁兒才勉強發出聲音:“江哥哥……”
她的聲音極其微弱,且嗓音還似被燒過嗓子一般,沙啞又難聽。
“靈芝,這是怎麼回事?”江禮看著霍靈芝,總覺得不對勁,可要說哪裏不對勁,他卻說不上來。
“江哥哥……救救我……”
霍靈芝朝他伸出手來,他下意識便走過去扶她。
可他的手才剛觸碰到霍靈芝的指尖,她便忽然起身,利落地抽出袖中的匕首刺進了他的胸口。
“江禮,你還真是蠢啊!”
“什麼?”
江禮捂著胸口,貼著冰壁往後退了幾步,“你是誰?”
他話音方落,便瞧見一張人|皮麵具落在地上,他終於知道方才看她到底為何有種奇怪的感覺了。
易容術,總歸是有破綻的,可惜他不會,還是不能避免的著了她的道。
江禮粗粗喘了兩口氣,才忍著痛開口:“霧驚,沒想到你這麼想殺我。”
霧驚緩緩走近,說道:“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我當然想殺你了。”
“什麼意思?你不是為了靈芝?”
“隻要殺了你,也是為靈芝報仇了,這不是一樣的麼。”霧驚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後用另一隻手握住他胸口那把匕首。
“江禮,你知不知道,你有一根令所有修行之人都趨之若鶩的龍靈骨?”
說著,她便抽出那把匕首,將那隻手繞到他背後,輕柔地摸了摸他的後脊骨。
“就在這裏,隻要我將它取出來,我就能鍛造一把可以助成仙的靈劍。”
江禮聽得毛骨悚然,卻又毫無辦法。
他覺得,自己今日多半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他是做夢都沒想過,自己竟會以這樣的方法死去。
被挖脊骨而死,雖然比不上夢中那萬劍齊下的陣仗,卻也溫柔不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