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太陽正烈的時候,一輛計程車停在了城西郊外的舊路邊。
“你們這地方夠偏啊。”司機摁停計價表打印小票,朝外望了眼。他以前沒走過這邊,今天是剛好去機場順路才接了單。
這一帶原本是周家村地界,後來搬遷了,剩下些破敗磚瓦房和雜草田,再遠點就是黑洞洞的野樹林子,一個人影都沒有。要不是中午陽氣重,還真是瘮得慌。
也不知這兩人來躲債還是幹嘛的。
“一共126元,掃碼支付吧。”他回頭把二維碼的牌子遞過去,見兩個乘客其中一瘦的仍舊低垂著頭,好心問了一句:“老哥你這朋友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啊?”
“他回家躺躺就好。”留著胡茬的大個子男人不想多聊,態度冷淡地付過錢便攙扶同伴下車。
司機自討沒趣,嘴裏嘀咕一句踩下油門。車開走了,原處被扶著的那瘦子才抬起頭來,臉色青白可怕,眼睛裏卻冒著貪婪的血絲:“哼,算他走運。”
“別惹麻煩。”大個子皺眉低斥。他們在人界活動不僅要擺脫海靈宮的耳目,還要承住天律威壓,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如今瘦子有傷在身,他也被那無形的製約壓得直不起腰,是一秒都不願多待了,扶著人穿過荒田,迅速隱入林子裏。
移形換步間,入眼事物也變了樣。腳下土地現出鐵鏽一般的顏色,四周巨木撐開光禿禿的枝虯相互紮成一片,底下霧氣濃稠得跟蛛網似的,一絲陽光都透不進來。
儼然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兩人被緊扼住的喉嚨這才得以順暢呼吸。鬆動下筋骨,隨即長出獸類的犄角和獠牙,現出異於常人的樣貌。卻忽然感應到什麼,齊齊朝前方跪下。
“焰尊!”
話音剛落,聽得幽暗處一聲銀鈴般的輕笑,霧氣裏款款走出一個美麗的女人,長裙曳地,姿態悠閑。她身後跟著位白發老者,瘦小身形裹在寬大的布滿符文的黑袍子裏,待站定了,恭謹立在她身側。
“前幾天就傳了信,現在才灰溜溜地回來?”她垂目看了眼,又蓮步輕抬,近到他們跟前。
“怎麼,還被傷成這副模樣。”
那聲音輕柔好聽,女人又生得美豔,舉手投足都似有萬般風情,跪著的兩人卻絲毫不敢抬頭,隨著那步子靠近,額上已經覆了一層冷汗。
這可不是一般女人。她是丹綾,魔尊手下的赤狐尊使,統領十族的幽原主人!這樣一位大人物竟親自來了,他們卻沒法交差,今日恐怕要大難臨頭。
“大人恕罪。”牛二按下心中恐懼,恭聲道:“我們此次按計劃行事,原本萬無一失,可中途遇到靈族阻撓,才錯失了機會。”
“對對,那個靈族也不知什麼來頭,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瘦子捂著還在滲血的手臂,出聲附和,“不過我們已經探查到,人界確實出了靈補,還是個有極品靈脈的純靈!”
“哦?”丹綾勾唇,眼裏有些許興味,“現在何處?”
“這……具體消息沒傳到我們手裏。前去的弟兄本想將靈補抓回獻給尊主的,但都栽在那靈族手裏,就連我們幾個在後方做接應的也遭她追殺……”
“二十多人出去,兩個回來,還不清楚對上了誰。”丹綾依舊帶著笑,目光卻一寸寸轉冷。向身後老者遞去一眼。
老者頷首上前一步,那兩人立即明白了什麼,驚惶撲到丹綾腳下,“請再給小人一個機會!”
“饒過小人一命吧!”
“大人!”嚎叫求饒聲戛然而止,所有恐懼和不甘最後都凝固在那扭曲僵死的臉孔上,又很快被暗藍色的火焰燒盡,隻剩下餘灰融入腳下鏽紅的土壤裏。
“廢物不需要留著。”丹綾低哼一句。兩條走狗的性命在她眼裏根本無足輕重,但多少擾了些興致,令她心生煩躁。
尤其是,魔界裏另外一個處處跟她作對的女人最近又替尊主辦成了幾件事情,越發得到器重了。這樣下去,荊暝山遲早得落入那人手裏。
一旁的老者收起纏著黑氣的手,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眼裏晦暗不明,壓低了聲音。
“這件事情,不能有第二個人知道。”
“是。”
丹綾這才恢複幾分愉悅,眯著眼想了會兒,低笑出聲:“你說——那樣極品的靈補,嚐著是何種滋味呢。”
午休完準備去工作的阮紓猛地打了個寒顫,感覺像被什麼盯上了一樣。看著四周無人,心裏有些發毛,趕緊端起杯子從茶水間裏出來。
奇怪了……肯定是還沒睡醒。她拍拍臉讓自己恢複精神,回辦公位坐著。
不一會兒富晴遙也踩著輕快的步子進了辦公室,路過她位置時還拋了個媚眼:“阮紓,等下進來把文件拿去財務部。”
“好的。”阮紓看出來了,她們富經理這些天心情不錯,文件都批得特別快。是因為過兩天可以去青鬱山玩了嘛?沒準到時候還會帶著新女友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