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留在順平公主身邊,鍵不在公主,而在皇後,若想在六局謀個位置,亦在皇後。”

“善。”徐大人眉眼彎彎,十分溫和,道,“我可以提點你的,唯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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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生荒野外,梢雲聳百尋,無人賞高節,徒自抱貞[2]。

是小選,而非朝大選,參選的女子多出自京都周邊各府各州,很快集聚與京城。年中旬,禮部參選東宮妃子、六局女官的千餘名女子分批次帶入,首日觀其麵相、舉止、度,就擇除了半數之多。

數日之後,幾經挑選,參選女官之人隻剩百數。伯爵府見竹姐兒沒帶著布匹被遣回,便知道她過了第一。

隨後一個月還要留在宮中,由皇後帶著六尚宮熟察其『性』情言論,評判其剛柔愚知賢否,最後才會決定是否留用,留於宮官六尚哪一局哪一司任何職。

七月初,禮部在皇城張榜,告示了女宮人選,六尚宮共錄三十二人,均賜女秀才,裴若竹之名赫然在列,寫道——裴若竹,東陽府玉衝縣知縣裴秉元之女,年十五,賜女秀才,記入尚宮局,任公主侍讀之職。

伯爵府眾人情緒很是複雜,既擔憂,又慶幸竹姐兒得償所願,更多的是不舍。

發榜當日午後,竹姐兒從宮中出來回到伯爵府,休整數日之後,再由禮部按照禮製正式接入宮中,此後數年難以再出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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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府裏,竹姐兒同家人細說宮中遴選過程。

原來,竹姐兒為樣貌太過出挑,又質加持,原本是要被淘汰的。正好那日要展示才藝,皇太後、皇後親臨觀看,竹姐兒想徐大人的提點,場展示謄記賬目、珠盤算數之才能,程毫無紕漏,與其他琴棋書畫的才藝格格不入。

皇後問為何選了如此枯燥無味的才藝,竹姐兒應道,雖枯燥卻用。

問及為何熟練於此道,竹姐兒答道,在家中時曾隨母親入莊子看理農桑生產,又曾料理店鋪計算收支,協管府上奴仆,故此熟練此道。

又問可會琴棋書畫,竹姐兒點頭,應皇後要求場彈奏一曲,並不比其他女子差。

最後,皇後問她道,平日裏喜歡甚麼花粉的胭脂。竹姐兒一直低垂著頭,應道“平日不曾塗抹胭脂”。

故此被留了來。

至於個中緣由,想來隻孫皇後才能知曉。

轉眼三日過去,日竹姐兒便要入宮了。沈姨娘最是難受,隻一遍遍撫『摸』竹姐兒,端詳她,滿眼的不舍,數不清的要叮囑,卻說不出口來。

蓮姐兒來了,握住妹妹的手,噙著淚水道:“自小知道你是個膽子大的,沒想到你這次膽子這般大。”私塞給竹姐兒一張小紙條,細聲道,“節慶辦宴時,這幾個女官與禮部些交集,進去之後或可以結識一二,若急事也好傳回來。”

蘭姐兒也來了,說是從婆母陳氏那打到些後宮不成的規定,一一說與竹姐兒,讓她平日裏多注意點,免得無意間冒犯了貴人。

竹姐兒一一謝過兩位姐姐。

林氏私找來竹姐兒,同她說道:“那些宮女多是些勢利眼,你雖是女宮,她們卻未必見得會你的,待你進去之後,我會想法子托采辦之人每月給你遞些銀錢進去,好讓你打點一二手的人……不過,同看管奴仆一樣,此非久之計,要站穩腳跟,還需你自己籌謀。”

“謝母親教導。”竹姐兒應道。

竹姐兒想了想,又同林氏道:“母親,我在宮中好似見著了柳家大小姐,在尚食局任女史,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

林氏愣了愣,想到柳府那樣的人家那樣的主母,把柳嬌嬌送進宮去也不稀奇,她提醒竹姐兒道:“你離她遠一些,她腸歹毒,又不是個極聰的,怕會引禍上身。”

“女兒省得了。”

翌日,還半個時辰左右,禮部的人就要來了。

英姐兒昨夜哭得眼睛通紅,今日一直憋著,不敢在姐姐麵前哭出來,她本想待在屋裏別叫姐姐見到自己紅腫的雙眼,可又念著要送姐姐出門,便來了。

“傻妹妹。”竹姐兒『摸』『摸』英姐兒的頭,平靜道,“你理應替姐姐高興才,這麼多年來,姐姐終於可以靠自己贏一回了。”

“竹姐姐學甚麼都學得快,哪裏才贏一回。”

竹姐兒解釋道:“學到的不叫作贏,攥在手裏頭的,穩穩當當了,才能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