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站在院內,看著零落的屍身,還很新鮮,還沒有引來蚊蟲。他習慣斜頭看去,頭發並未梳起發髻,也不想梳洗。院中花草石路上,靜靜的躺著兩個人的身體。
他靜站許久,目光下垂,終於開始動彈,看著曾經熟悉的院落竹樓,他麵無表情,仿佛像一灘不曾流動不曾蕩起波瀾的死水。
時光靜謐的在他身上流逝,也不知道他在等著什麼,期待會發生什麼,隻是久久的,呆滯在原地,隻剩下風吹過竹條的聲音。
太陽漸漸爬上正中,棲梧神色淡淡。便施了一個火術,那木製的小屋碰觸到幾個火花,那幹燥的木牆幹草做的屋頂一點即燃。火焰咆哮著,迫不及待的吞並疆土企圖把能燒的地方全部覆蓋。小小的屋子濃煙四起,不斷扭曲,火焰夾著風聲呼嘯而來。
棲梧小小的個子便扛起兩具屍體,用力一甩,便丟到了火海之中。火焰被兩個軀體打的似乎消停一下,隨機便是更猛烈的燃燒。火光映照著他的臉,他並未可以避開著熱度,偶爾幾個火花炸開劈啪聲,濺到他身上臉上,他絲毫不躲閃,隻定定的看著,任由被炙烤的油光滿麵。
生活了十五年的房子,拿著火,一把燒成了灰燼。
他的靈力瞬間大漲,筋脈被著泄了閘的靈力拓開的痛苦難當。就像大壩崩塌,水卻隻能在狹窄的小道裏奔流不息。需要立刻坐下調息才是。但是他沒有,經脈反正都是要疼的。
他在一個農家好好的養到了十五歲,憨厚的父親,慈祥的母親,可愛的弟弟,一切都是很美好的。
忽然有一天,因著他的相貌被春風樓的管事看到了,便動起了心思,使了些法子,誣陷他的父親偷盜,要拿他抵債。那春風樓和旁的風月場所不同,它也是養著專供修真人士玩弄的爐鼎,那些護院管事,都是有些修為在身上的。也有很多修真人家的庇佑,畢竟他們都愛去這個地方。
這哪裏是他們尋常百姓能抵抗的,他父母抵死不從,可棲梧沒辦法,隻能站了出來,說自己願意。
隨後便是不堪日子的開始,哪怕他抵抗,哪怕他尋死,也被逼著去做了那些事情。他被迫的和一個又一個的男人發生肮髒的關係,他恨極了這樣的日子,多次想逃出去。可是後麵被那個家一次又一次拌住腳步,什麼邵氏生病需要靈丹,邵北被誣陷欠了靈石需要還債,邵蟠是個修煉的好苗子需要靈石丹藥。他一開始沒多想,他們這樣好,他回報也是應該的。
人一旦有了欲求,別無選擇之下,會逼著自己做很多不情願做的事情,事情的下限低到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隻能用著別人教他的爐鼎的術,去討好那些他惡心的男人。結果也隻是被當成一個禮物,輾轉被人送來送去。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卻一點沒有藏私,給了他那個號稱困難的家。
隻是他心裏也會有疑惑,他十幾年來賺了那麼多靈石,到底多大的洞才需要那麼補?而且,他們一點也不曾心疼他嗎,他講了好多次可以帶著一家人逃跑的,可是他們各種理由。
最後,他們開口要築基丹的時候,棲梧終究是生了疑惑。那邵蟠不過練氣五層,哪裏需要築基丹,會不會要的太急了,縱是他們聲淚俱下的述說,也沒有打消他的疑慮。而且他們居然要求自己去陪一個世家的白發蒼蒼的老頭,再者,他們怎麼知道老頭一定會喜歡他的呢,怎麼知道老頭手裏有築基丹呢?也沒有心疼過他嗎?
那一日,他走後並未遠離,悄悄的回到小屋邊上。靜靜的聽到了,這輩子最深沉的噩夢。
“你說那朱老頭子真會喜歡那賤種嗎?”
邵氏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賤種?是說誰?
“應當會喜歡吧,他不就喜歡玩這種調調嗎,聽那春管事說,他哄的那些貴人多開心阿,他自己都想碰上一碰,那臉多妖阿,人又裝的多清高。”
那憨厚的男人,一反常態的帶了些輕浮的語氣在裏邊。原來,他們和那管事相熟的。
青天白日的,他在樹蔭下,一身的虛汗,臉色煞白,腳像踩著棉花一般。心裏酸楚難當,像被烈火焚了這五髒六腑。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呢。他頓時忽然想走,但是還是沒有邁開腳步。
“清高,還清高個什麼,萬人騎的□□了,還清高。不過這些年,也是給我們賺了不少靈石了,沒白白養了它十五年。這十五年我可是沒讓他幹過一點活,你看他那臉那手,一點繭子都沒有。不就為了到時候賣個好價錢。隻是我不明白,他一個天狐之體,直接賣給別人當上靈寵還不是值更多靈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