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之中,棲梧睜開雙眼,上一輩子蹉跎半生,覺醒的時候不得其法,幾十年沒有精進一份實力。現如今,他年紀尚未成年,便已經是出竅中期,已經淩然修真界大部分人了。

照這樣下去,哪怕天陰,也不會是他的對手了。

他站在樓宇高處,遠眺山邊天際,夜一點點的被朝霞染紅,山頭頂著一片裹不住的微微白光。

黎明即將破曉,這夜終究過去,燦星遲遲不願退場,徒留一點星光,照不亮世人,照不到心裏。

棲梧站在高處,腳下是如魚鱗般排序的琉璃瓦。腳尖緩緩一動,腳下便是悅耳的瓦玉相撞之聲。他看著院中一片雷電過後的焦黑,到處是被劈的焦黑的屍體。唯一活著的人,高高大大的,橫躺在院中喘著氣,看著奄奄一息。

棲梧由高樓落下,衣袖翩翩,發出風拍打衣角的聲音。衣袖飛揚,落在京坤眼中,猶如暗夜的精靈,猶如花裏落下的黑色燕尾蝶。

京坤掙紮著要起身,可是他渾身上下皆是傷口,人躺在血泊之中,越掙紮,傷口卻又撕裂幾分。便不再動彈,安詳的躺著地上,氣息又渾濁了幾分。

棲梧看著地上掙紮的人,心中想,那些元嬰家主倒是有幾分本事,他把京坤的境界臨時提到接近出竅期,他們還能把京坤傷成這個樣子,想來是他悟道的時候,有人自爆了元嬰想與他同歸於盡。

棲梧忽然疑惑起,當年那京坤得了異火,一夜築基進階金丹,回到家。如何對付那幾個元嬰期家主的聯手?棲梧可是記得前世三大世家異火燒了三天三夜的,是付出了何等代價,受了多少傷才辦得到這件事呢?

隻不過,他按下一道冷笑,這整個城他都布下陣法。隻要死了,靈魂變飄到陣中,當即煉化,變可做陰兵鬼陣,幾個元嬰魂魄,更是威力十足。

他有心算計,其實這些人與他無甚仇怨,隻是可能在春風樓曾經見過。

而這京坤,與他也不算有仇,頂多前世他剛被賣到春風樓的第一天。老鴇搶著便將他拍賣了,那京坤在台下坐著,一看到他便起了色心,和別人拍起了價格,甚至最後與身邊的好友吵了起來。

於是,那個晚上,那京坤口口聲聲隻是想聽他撫琴,彈到一半還是衝了上來麵貌猙獰手段粗暴的強要了自己。也是如此,身裏的穹蒼異火便給了出去。或許京坤本人也不知道,和一個小館春風一度,便功力大增,有了異火。

那京坤還信誓旦旦回來找棲梧,要帶他走,要退了家裏的婚,帶他去廣袤的上修界。

自然是沒有來的。

幾十年後他變成魔道上鼎鼎有名的瘋子,戰場上看到他,無論是正道魔道。都紛紛停下打鬥,急忙逃竄避讓。

一隻小小柔弱的蠱蝶,從他蒼白病態的手裏飛出,便能讓人顫顫發抖。

而有天他混的風生水起的魔道出了變故,有個很強大的人拿著仙器銀尺,一路殺戮,以大乘後期的實力統一了正魔兩道。隨後自稱了閆帝。

兩人相遇的時候,兩個人都怔愣了片刻。

可是那人久久用空洞的眼神凝望,隻說了一句,你的聲音很耳熟。

為什麼不是眼熟,隻因為棲梧自己毀了那張惹禍的臉,還拿長發蓋住,肯定是看不出是誰了。

那閆帝身邊,還跟著一位儼然天上神君,手執仙琴,善良又高潔的人,喚做司華年。

棲梧本沒放在心上,但是那魔尊鴻昊見了,以為那閆帝心中有意,可是那棲梧過於刺手。便廢了他的修為,斷了手腳筋,送去給閆帝當了姬妾。

那晚,閆帝急急找他夜談,可是兩個人最終沒什麼結果。棲梧不想認,不想提。

之後,兩人一個在正殿生殺予奪,一個在後院苟延殘喘,彼此裝作誰也不記得誰的樣子。

可是後院的女子不好惹,見了那麼個軟柿子進來,都有了可欺負的人。

於是一開始鞭打辱罵,讓他生不如死。

再後來,連他的夢境也不放過,點了幻香。讓他日日想起那些前塵舊夢,那些血腥的惡心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