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風雨退去,金光破碎,黑霧盡散。
又是一樣碧空如洗的天,又是一樣溫暖的夕陽黃光,又偶爾帶了一絲舒爽的風,迫不及待的翻山越嶺,與人相擁入懷。
天陰山上,原本的愜意樂土化作廢墟一片。
一道五彩璀璨身影,隨著金光閃耀而來,那纖腰玉帶舞動霓裳流裙。夕陽的光薄薄打在她臉上,那芙蓉玉麵更顯貌美傾城。
眼裏秋波光華流轉,急急的眺望,便看到自己迫切尋覓的身影。
那大片轟成粉塵的山嶽上,有個白衣青年呆呆愣愣的坐著,她迫切的邁起步子。五彩流光隨著她的步伐,環繞著她輕舞。那明媚的容顏,仿佛能照亮世間一切。
她手臂輕輕挽著那白衣青年,彎腰下去查看他的麵容,那黑色如瀑的長發散落。看著人呆滯微傻,她微微咬了唇,眼裏微微發紅,有些微怒道。
“棲梧,你沒事吧,要打天陰,你為何不叫上我來?還搞成這樣?”
白衣青年踉蹌起身,仿佛還是站不穩,靠了靠身邊的豔色女子才堪堪站直。寬大的袖子展開,透過淡淡的光霧,兩個人淹沒在燦暮黃昏下。
青年眼裏動容的看著那光芒散盡後,依舊一直站著的高大身影,仿佛身軀不曾倒下,但氣力仿佛已經竭盡。
他難得的,為著一個人擔憂起來。
他眼裏發紅,朝神借力是付出了何等的代價?壽命?天賦?修為?
為何?
為何要對著一個喪心病狂,處處迫害的人這般好?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那如同雕塑一般站立的男人麵前,正欲說句關懷的話語。
平時明明花言巧語,此時腦海卻一片空白。
哪怕一句,你還好嗎?送到嘴前,都覺得那句話有些許燙嘴。
正當他眼裏閃閃爍爍,不知該如何麵對這個人的時候。抬眼望去,那人氣質仿佛整個大變。
那人輪廓深邃,此時卻仿佛裹上一層黑色霧狀的冷漠,散著陰沉不耐的煩躁,那胸膛微微起伏。明明隻是站著和以往別無不同,卻明顯感到那股生人勿近的氣息散發出來。
尤其那雙眼眸,幽深漆黑,深不見底。因為輪廓太深,眉心的褶皺擰著不放。他眼裏瞳孔失焦,仿佛隨時醞釀著風暴。
身邊的氣壓沉冷了好幾個檔次,他神情很定,氣息很穩,但是帶著緩緩的肅殺,看著令人生畏。
這是怎麼了?使用禁術的代價?
看著他神情,那樣的熟悉,棲梧眼裏微顫,這氣勢。這站著就帶著凝重威懾與陰沉殺氣的人,可不就是那一統正魔兩道的閆帝嗎?
為何會變成如此,難道代價就是會變成閆帝那般的人嗎?
此時兩人對立站著,仿佛彼此夢回前世,又是同樣兩個人,一個神情冷漠,一個眸裏驚詫。
棲梧站著他麵前,他卻視若無睹,一如當年重逢。
他心裏發虛,感覺這場景過於眼熟,引起往日舊怨,雖是心裏沒有記掛憂愁,但是午夜夢回,必驚悚起身那一句,你聲音很耳熟。
就在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僵持的局麵。
那麵上沒有情緒的人,手裏靈光一動,灰燼塵埃裏金光閃閃的法器升起。他神情漠然的伸出那被日頭曬成蜜色的手臂,那金色的眼睛圖騰便落他的手心。
棲梧眼裏一動,覺得這情況委實不好言說了。
人是他殺的,自己也是他救的。隻是那極欲之眼,棲梧非得到不可,否則沒有辦法展開四仙器法陣。
思慮再三,盡管喉嚨微澀。話到嘴邊,想到對方救了自己,態度倒是軟化不少,好言好語道。
“這個是我要的東西,很需要的,你若是想要別的東西。我都可以盡力拿給你,權勢地位法器都可以,這個仙器我有大用。”
那人態度堅決,眼裏鋪著堅硬的冰層,話裏帶著微微寒霜拒絕道。
“不,我就要這個。”
棲梧微微一滯,剛剛踏著溫暖金光的人,一瞬之間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酷。
棲梧細細凝望著那人神情,待自己那般的疏離,仿佛與方才大相徑庭。
他深呼出一口氣,想想兩人本就帶著各種不堪的過往,一時間誰欠誰,當真說不清楚。
他肯救自己已是極好,不可強求過多。
總不可能你忘掉我害你,我忘掉你逼迫我,然後兩人相親相愛,如至交好友一般,總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