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的響動，顧行遲轉身，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已經被驚豔。
翠綠色長裙，淡白的圓臉，纖細的腰肢，像是筆直的枝幹包裹著一朵初開的梔子花，纖細小巧到似乎可以采摘下，直接在手裏把玩。
“你今天好漂亮。”顧行遲從不吝嗇對林漫漫的誇讚。
“謝謝。”她輕輕地道謝，怯生生地笑。
烏濃的笑眼，笑花濺到眼睛底下，凝成一個小酒窩。那最引人入勝的一雙嬌滴滴的清水眼，因為笑意，被濃密的睫毛遮蓋。這時，目光便會注意到她那獨特的一點櫻唇，單薄的上唇尖微微上翹，人中即使在小臉上也顯得稍短，像極了一隻眯眼的小奶貓。
腮上清清淡淡的紅，一看便知不是胭脂水粉。
她有些羞怯的模樣過分可愛，顧行遲忍不住想逗逗她，手指在她臉蛋上輕輕一點，趁她還在呆滯，立刻問：“你抹腮紅啦？”
“哪有，我素顏。”林漫漫臉色一下更紅，一直紅到鬢角裏去。
少頃，似乎是不甘心一開口就被調戲，巧目微嗔的瞪了他一眼，小嘴微微撅起，不服氣的懟回去：“怎麼，嫌棄我沒化妝？”
聽了這話，正準備誇她素顏也這麼好看的顧行遲，突然想在她麵前賣弄一波，他像是古時的儒生般搖頭晃腦，慢悠悠地說：“卻嫌脂粉汙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
“什麼意思？”林漫漫果然不懂，一臉迷惑的看著他。
“宋樂史《楊太真外傳》說：虢國不施妝粉，自炫美豔，常素麵朝天。虢國此舉似乎表明她和那些濃妝豔抹、獻媚邀寵的嬪妃、宮眷不同，不屑於與這些庸俗者為伍。”
顧行遲說到這便停下，似乎已經說完，在等她說話。
雖然話裏有個“似乎”讓林漫漫覺得不對勁，但她已經隱隱輸了一籌，不願再落下風，便不懂裝懂地問他：“那你是在誇我美麗又清新脫俗咯？”
果然，不出所料，顧行遲的“似乎”之後還有下文，他頓了頓，繼續開口:“實際上她之所以“淡掃蛾眉”，卻是因為怕脂粉汙損了自己本來的天姿國色，以致出眾的容貌達不到出眾的效果，反而不為皇上所特別垂青。對她來說，不施脂粉、淡掃蛾眉乃是一種不妝飾的妝飾，一種比濃妝豔抹更加著意的獻媚邀寵的舉動。”
“你的意思是，我在自詡美貌、刻意邀寵，但又極力加以掩飾？”這下林漫漫完全懂了，同樣是眯眼笑，剛才是羞甜的，現在卻充滿殺意，小手舉到胸前，緩緩攥緊，故意把握拳的過程展露，向他示威，仿佛他下一句的回答，便決定了他的生死。
顧行遲可不怕，他看著林漫漫，打趣道：“我的意思是：你素顏便是絕色，化妝隻會遮蓋你的美貌。”
林漫漫比較滿意地收起了拳頭。
誰料他話音未落，突然把雙手搭在她肩膀，深情的看著她：“我願意為了你，占了情場，誤了朝綱。”
“那你可真是個昏君。”林漫漫的那微弱的聲量證明她再次輸掉一局。
“這還真是首暗諷詩，還好沒國家需要我管理，我隻要管好你就行了，真是兩全其美。”
北方初入九月，根本不冷，隻能稱得上涼爽。林漫漫的長裙裹著雙肩，卻露出圓圓的肩頭，兩條長黑的麻花辮垂在嬌嫩的肩膀上。顧行遲手剛剛還在肩膀，說完這句，仿佛是在調整位置，搭到她肩頭。
“誰要你管？”林漫漫身子猛地一顫，一下把他的手打開。
“那今天你來安排？”顧行遲像被戳穿了秘密，一下麵紅耳赤。
“我安排你現在回家。”林漫漫看到他慌亂的神色，心道自己終於贏得一局，掌握了主動權，便開始拿捏起顧行遲。
“嘿，我不聽。”顧行遲少見的耍起無賴，表情有些欠揍，但在林漫漫看來還挺可愛。
“你沒想法嗎？那跟我走吧，我自有安排。”顧行遲朝她伸出手來，手心朝上，似乎在呼喚著她。
林漫漫本來也隻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既然顧行遲大包大攬，她也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會怎麼安排。
“就讓你管一次吧。”林漫漫把手遞給他，輕輕放在他手上。
他握住，平舉的手慢慢放下，向前走，緊握的手坐秋千似的，愉快地蕩在兩人中間。
第一次約會，有些心急的顧行遲，不成熟地把見麵定在了7點。因為這是工作日裏，他們開始上課的時間，但約會可不是上學，上學是不用打扮的。果然，再體貼的人，也會有所疏忽，不過這次還可以歸罪於經驗。
不似大城市的匆忙，悠閑的小縣城裏，七點，是大部分人一天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