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視線在韓淑蘭的身上短暫的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笑嗬嗬的拉開門把馮知秋迎了進去。
“知秋啊,這麼一大早過來,可是你爸媽有什麼事?”不等知秋回複,村長繼續問道,“就上回我給你說的那個事兒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聽到這,馮知秋的臉刷的一下變的通紅,低頭拽著衣角不好意思的低聲喊了一聲:“叔你這說什麼呢,這還有外人在呢。”
村長一拍桌子,眼神在韓淑蘭的身上又一掃,大聲說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的,婚嫁之事有什麼不能擺上台麵的?”
說到這,村長的語速放慢了下來,話音裏帶上了幾分憐惜:“你家裏的情況不用我說你自己也該心裏有數。這麼多年,你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叔也希望你能許個好人家過上好日子。”
“那個韓天明,叔在給你介紹之前就已經托人打聽過了,是個過日子的人。聽說木工瓦匠之類的手藝都還不錯,你要是跟了他啊,將來怎麼也能幫襯著家裏一點。”
馮知秋臉上的潮紅漸漸褪去,手裏拽著的衣角被抓的更加用力。她低著頭望著自己的指尖,再也顧不得有陌生人在場:“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婚嫁之事,哪裏容得了我們這些小輩自己做主。”
“我爸他在床上躺了這麼些年了,這些年全靠我幫著家裏,一家老小才不至於餓死。你說我要是突然嫁人了,我爸媽,還有我那些弟弟妹妹怎麼辦?”
村長臉上的表情也跟著黯淡了下來:“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隻不過,這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你總要為自己考慮一些。隻有你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才有能力回頭來幫襯你們家裏。”
“你啊,雖說長姐如母,也別把你那些弟弟妹妹都當作小孩看。你一年大過一年,他們自然也一年年的跟著長大了,也是時候該幫著家裏一起分擔些個了。”
“你放心,過些日子我就上門跟你爸媽通個氣,他們要是沒什麼意見的話,我就挑個日子,安排你們見個麵,也讓你相看相看。”
馮知秋還想推拒,村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啊,就是每天都操心那麼多才那麼累。聽叔一句勸,這件事啊你就別插手了,就權當你不知道。”
韓淑蘭自進門就被忽視了個徹底,此刻也算是聽出來個大概。原來當年馮知秋和韓天明的媒人居然是他。
也難怪,當初她的婚事,也是村長保的媒。這村長年歲越大,到後來反倒越是喜歡做些保媒牽線的活。
不過,一想到自己回到這裏的初衷,立刻就淡定不起來了。
她一把抓住馮知秋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後,仰起頭對上村長的視線。
義正言辭的拒絕,在看到村長那張總是嚴肅板正的臉的時候,說話不由的磕巴了起來:“不,不行。絕對不能是韓天明。”
這時候,村長的注意力才轉移到韓淑蘭的身上。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韓淑蘭的臉,問道:“知秋,我還沒問這是誰呢?瞧著怎麼跟你長的那麼像?”
韓淑蘭心虛的連忙別開視線。她是馮知秋的女兒,能不跟她相像嗎?
隻不過,此刻要她胡亂編造一個身份出來,倒讓她一時也有些為難。
現在這樣的年代,偏遠村莊突然出現的年輕人,身份總是難免讓人猜測。
韓淑蘭的雙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卻仍舊固執的擋在馮知秋的身前。得以回到這裏,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馮知秋,千萬千萬,不要再讓那個叫韓天明的人走進她的生命裏。
她的往後餘生的過半艱辛,大多都來自於那個村長口裏適合過日子的老實手藝人。
話題一轉移過後,馮知秋偷偷呼出一口氣,又恢複了活力:“早上出門幹活的時候,在村口的大樹底下發現的,尋思就帶過來給村長你看看。興許是哪個村上走丟了的,咱們也能想辦法把她送回去。”
“對了,她也姓韓,好像叫韓淑蘭,這名字叔你有沒有聽說過?”
村長的視線往返於馮知秋和韓淑蘭的臉上,越看他越覺得這兩人似乎長的也太相似了一些。這時候要是隨便來個人告訴他,這是馮知秋走丟的姐妹,估計也沒有人不相信。
不過,她要是姓韓的話……這十裏八鄉的,也就那一個村子有那個姓。
淑蘭……淑字輩的女娃娃……
好像韓家村最小的這一輩女娃娃,確實是淑字輩的。
想到這,村長的臉色不禁有幾分難看了起來:“你剛才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你認識我說的那個韓天明?你是韓家村的人?”
“我不是。”韓淑蘭連忙矢口否認,又生怕村長繼續幫馮知秋說媒,嘴硬繼續說道:“反正韓天明就是不行。”
韓淑蘭的反應落在村長的眼裏,不由讓他有些多想。他吩咐馮知秋拉過她的手,攤開掌心伸到他麵前,在看到手掌那幾個明顯的繭子的時候,皺著的眉頭才舒展開了一些。
“知秋你先回去吧,她就先留在我這。既然她姓韓的話,一會我就帶她去韓家村看看,看是不是誰家走丟的姑娘。順便也幫你打聽打聽那個韓天明的為人,你放心,叔一定不會讓你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