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罵了一聲,頭腦才清醒過來,不再想著上前分開扭打在一起的幾人,朝著村裏人多的地方跑去。
這個點他根本就不知道村裏人都在哪個位置的地裏忙著,隻能邊跑邊扯著嗓子大喊著:“隊長,隊長……陳菊英和苗小雲打起來了!!”
他的聲音渾厚有力的穿透整個村子,在地裏忙活的眾人停下手裏的活計,直起腰杆朝著聲音傳出的方向望了過來。
有離的近的,把手裏的東西一扔,就朝著那喊話的人跑了過來。
他身邊的人越聚越多,有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早就狂奔到隊長家通風報信,餘下的人一路小跑向著事發之地跑去。
被咬了一口那人整個身子攤在地上,掙不開苗小雲的手,隻能反手死死的抓著苗小雲和陳菊英,唯恐她們兩個瘋了一樣把自己也帶到火勢凶猛的麥田裏去。
手背的位置鮮血淋漓,衣服也被拽的歪七扭八的,露在外麵的皮膚被地麵蹭出了好些傷口。
兩個紅了眼的女人誰也聽不進勸,一個紅著眼睛越哭越厲害,一個扯著嗓子越罵越難聽,還有個不會說話的,被扔到一旁扯著嗓子一直嚎著要媽媽。
三個人離麥田的距離,不過最後半步。陳菊英幾次三番邁出去,又被苗小雲那兩人拖了回去。她扯著苗小雲的頭發,用手去撓苗小雲的臉,掐她的脖子……
苗小雲淚眼朦朧的望著嚎啕大哭的兒子,聲音越哭越響,被母愛激發出無限的潛力來,死守著那最後半步,不肯再讓陳菊英往前進一寸。
如果沒有兒子,她死了也就罷了。如果她再一死,她那兒子將來無依無靠,要怎麼長大?
又有誰來在這樣的年代保護他?
她的雙手緊緊的攥著那人的手,再也顧不得禮義廉恥的跟那個人抱作一團,不論陳菊英怎麼撕扯打砸都不肯鬆手。
剛才已經有人跑回村子裏了,她一定要堅持住,一定會有人來救她們娘倆的。
天明一定會來救她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雙腿雙臂一陣陣的發酸,模糊的眼死死的盯著過來的小路,在看到村裏人朝著這裏跑過來的時候,才尖叫道:“救救我,我在這裏,快來人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她鬆開抓著那人的雙手,朝著跑過來的那些人伸出了雙臂,滿眼都是得救的喜悅。
隨著她的那一步邁出,跑過來的那人眼看就要抓住她的手。之前被咬了一口的那人得了空,這時才殺豬一樣的嚎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撞開眾人,大吼道:“都瘋了,她們兩個女人都瘋了……”
他這一撞,撞開了苗小雲伸出去的雙手,兩人的指尖在空氣中一觸即分,苗小雲眼睜睜的看著韓天明出現在小路的那一頭,看著他滿臉通紅的朝著她跑了過來。
脖子的位置卻被陳菊英一把鎖住,拖著她朝著麥田裏滾去。
她的身體瞬間失重的後仰,眼神渙散的看著由遠及近的韓天明,對著他伸長了手臂,大喊了一聲:“天明,救我……”
韓天明分開圍在前麵的眾人,看著自己兩個最愛的女人先後跌落火海之中,然後響起一陣哀嚎。
他一路狂奔過來通紅的臉頰瞬間失去了血色,再也顧不得什麼的跟著一躍而下。
顧不得火舌滾燙,他一把抓住一個從地裏拖起來,就把她們朝著田埂上推去。
苗小雲咬著唇,哆嗦著身子任憑身體的本能朝著田埂上倒去,在感受到冰涼的土壤的時候,求生欲迸發出驚人的力量,手腳並用的朝著田埂上爬去。
韓天明超前推了一下她,一回頭剛想喊陳菊英也趕快上去,卻看見陳菊英朝著苗小雲撲了過去,一把死死的抓住苗小雲的腳踝,表情猙獰的望著韓天明:“天明,你選,選我還是她苗小雲?”
她滿頭白發被大火燎了個幹淨,一身衣裳邊角位置也竄起了火苗。此刻,陳菊英心中顧不得生死,想不起疼痛,她隻想用自己的命來逼韓天明就範,她隻想聽到韓天明當著苗小雲的麵來選她。
而讓那個賤人去死。
天明是她的兒子,他不可能放棄自己的母親,去選那樣一個殘花敗柳的賤人的。
陳菊英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瘋子,所有人都被她的驚人之舉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就連韓天明聽到那句話,都覺得她一定是瘋了。
這個問題本來就十分的荒謬,就好像那個遺留了千年的問題一樣。
假如有一天,我跟你媽同時掉進河裏,你先救誰?
這一刻,韓天明才覺得這個問題問的是無比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