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極慢,極輕地碰到了阿霧的手。
涼涼的溫度,軟乎乎的手。
有個醫生從手術台下爬出,有些驚懼,也有些同情:“這位小姐,麻煩請節哀。”
陸念念顫抖著把手放在阿霧的鼻子前……
手術室外,一群人見到杜靖宇憤怒,如一頭失控的獅子,對著醫生大打出手,恍惚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杜明月滿臉的不相信,她伸出手想跟杜靖宇說什麼,卻發覺自己說不出任何字眼,她沒想過丁霧會出事的。
在見到杜靖宇沒了丁霧是這個樣子的這一刻,杜明月就知道丁霧對他意味著什麼。
那個醫生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若不是秦磊老黑兩人合力將他拉住,或許這個醫生連命都保不住了。
杜明月眼眶突然酸了,她心疼這樣的兒子,在過去的二十七年,他是孤獨寂寞甚至冷酷無情的,好不容易來了個丁霧,將他的那顆心捂熱了,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意外。
想到這裏,杜明月的眼淚簌簌落下,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秦磊表情悲慟,戴姆勒甚至還不敢相信,老黑也滿臉沉重,唯有丁敏玲,才是笑著的。
秦磊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動了動嘴唇,勉強鬆開杜靖宇的手。
他低聲跟杜靖宇彙報:“剛才開槍的人是丁敏玲,她藏在二樓一個房間的床底下,所以搜查的人沒有找到她。”
杜靖宇仿佛沒有聽到什麼,臉上突然沒來沒有任何表情。
秦磊見此,默不作聲站在原地。
下一刻,杜靖宇卻轉了個身,他對上了丁敏玲,相較於所有人的悲慟,至於丁敏玲是眼底帶光的,她猜到了一個於她來說是好消息的事。
而她眼底的興奮,杜靖宇一眼就看到了。
他伸出手,一把扯下粘在她嘴邊上的膠布。
“哈哈哈哈,丁霧死了,丁霧死了!死得好啊,死得好啊,我本來想著開槍打中你們兩個,沒想到兩槍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這樣也好,陰陽相隔,這就是對你杜靖宇最大的懲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丁敏玲的笑聲越發癲狂。
她本來想著一槍兩人,從杜靖宇的後背穿過,也穿過丁霧,一連兩槍,不死也傷。
沒想到,丁霧的舉動給了她另一個驚喜,與其讓他們在同生共死,就這樣分離他們,顯然更讓丁敏玲解氣。
她躲了那麼久,唯一學會的就是槍法,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要親手了結了他們兩個人。
現在看來,那段時間的辛苦以及汗水,都是值得的,她得到了最好的回報。
杜靖宇的平靜下,隱含著波濤洶湧的怒氣。
好一個丁敏玲,極好的一個丁敏玲!
他突然出手,使勁掐住她的脖子——用盡全力的那種。
“懲罰?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來承受屬於你的懲罰!”杜靖宇冷酷地說著,僅僅是幾秒鍾的時間,丁敏玲的臉就變成了青色的。
所有人都不懷疑,一分鍾之內,她就會斃命。
可沒有人敢阻攔他,杜明月的表情變來變去,看著麵前這個陌生的兒子,心底的悔恨更重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把丁敏玲掐死的時候,杜靖宇卻突然鬆開了她的脖子,丁敏玲的臉已經青灰一片,被杜靖宇一個大力甩到牆壁處,腦門一撞,血液頓時湧了出來。
杜靖宇扶著牆壁,雙目猩紅,整個人在急劇地顫抖,甚至連看向手術室的勇氣都沒有。
“阿霧,阿霧!”杜靖宇抱著頭,痛苦地大喊。
聲音淒厲,一聲通過一聲。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再堅持一會兒?”杜靖宇說著,表情變為憤怒,突然猛地轉身,一下子衝進手術室。
陸念念的手還放在阿霧的鼻尖沒有離開,被杜靖宇一掃,直接掃開,下一刻,他猩紅的雙眸緊盯著阿霧:“你舍得離開?你外婆呢?你不要了?你才十八歲,你甘心?你走了,我又該怎麼辦?這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丁霧嗎?”
有,但都不是她,這有什麼意義?
每每說一句,杜靖宇的表情就陰沉上一分,甚至使勁在搖晃著阿霧。
陸念念呆了一呆,一晃幾秒鍾的時間,見杜靖宇發狂一樣抓著阿霧不鬆手,她眼睛瞪若銅鈴。
“杜靖宇,你瘋了,你給我住手!”
杜靖宇恍若未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陸念念忍無可忍,大吼道:“阿霧沒死,沒死!她還有呼吸,還有很弱的心跳!”陸念念的聲音穿透了牆壁,連外麵的人都聽到了。
一時間,所有人目光殷切地看著裏麵,丁敏玲的激動頓時變為呆滯。
陸念念見杜靖宇突然傻了一樣沒了反應,咬了咬牙,突然伸出手,在杜靖宇的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那個醫生瘋了,你不要跟著繼續瘋,阿霧還沒死,你搞清楚,現在,你不要碰阿霧。”
一巴掌似乎把杜靖宇打醒了,他顫抖著將手伸到阿霧的鼻子前,很輕的呼吸,幾乎聽不見,在將手放在心髒處,在微弱地跳動著。
“還有呼吸,還有……”杜靖宇的眼底出現了一抹狂喜,剛才那個醫生直接跟他宣布病人死亡,杜靖宇怎麼會接受這個答案?直接就跟那個人動手了。
“快點讓醫生想想辦法,還有呼吸,還有心跳,就說明阿霧命不該絕,一定還有辦法救她回來的!”陸念念殷切地看著醫生。
先前被杜靖宇嗬退的那個醫生哆哆嗦嗦地站了出來,“杜先生,這位小姐目前沒事,剛才我的同事,大概是嚇到了。這位小姐還有微弱的心跳,我先幫忙止一下她的血,我們的院長是槍傷能手,如果你能在半個小時之內將院長請來,應該可以救得了。”至於他,隻能保證暫時性將血止住,對取出子彈的這個手術,卻連兩成把握都不到。
杜靖宇冰冷的臉頓時出現了一抹希望,“那個院長呢?”
“他已經退休了。”
“把他的地址給我,你止著她的血,她的性命暫時交給你了。”杜靖宇抓著他的肩膀,冷酷地說。
那名醫生的表情還有些害怕,剛才自己同事的下場他是曆曆在目的,不管如何,他要在院長趕來之前,不要讓她的血繼續流,不繼續出血,就不會有太嚴重的問題。
“好……我……我我知道了。”醫生一邊抹額頭上的冷汗,一邊哆嗦著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