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枝的臥室房門慢慢關上, 金屬鎖落下的瞬間發出一聲悶響。
客廳裏歸於寂靜。
許媽沒有動,隻是站在原地。
她意識到了許枝口中的,一個人在家時的安靜是什麼。
而那一扇隨時可以開合的門, 卻並不像其本身那樣輕易被推開。
長久的陪伴缺失, 已經將兩人之間本應該是最密切的關係磨得像是一層薄紙般脆弱。
許枝坐在桌前,翻出了書包裏的物理試卷,低下頭開始看題目。
筆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將一個一個熟悉的公式寫在了空白處。
不知過去多久。
她聽見了,大門關上的聲音。
盡管因為隔著一扇臥室門, 那道聲音被減弱了許多。
但她還是聽見了。
筆尖頓了頓,她抬起眼,看向窗外大亮的天光。
手機響了。
她收回視線,放下筆, 去拿手機。
“許枝枝, 不是說等會兒給我打過來?這都等了一個世紀了, 你的一會兒是以年為時間單位的?”
許枝沒有回答他,而是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你先說是什麼事兒,我再看我是特別有時間還是一般有時間。”
“我想見你,”許枝說, “現在。”
她問:“你是特別有時間還是一般有時間?”
那邊有幾秒的沉默。
而後聽筒裏傳來一聲低笑。
“特別有。”
電話掛斷以後, 沒過多久,對方又撥發過來。
許枝正在穿鞋, 她用肩側夾著電話,蹲下來係鞋帶。
“我到你家樓下了, 許枝。”
許枝說:“我馬上下來。”
“我等你。”
許枝穿好鞋,跑了出去。
天氣已經漸漸轉涼,天光也比夏季消散得更早。
他站在大門口的不遠處等她。
看見他的身影後, 她朝他跑過去。
陸起陽笑著說:“跑什麼,我又不會走。”
許枝在他麵前停下來,平緩了一下略微急促的呼吸,才說:“嗯,我知道你不會走。”
“那還跑?”
陸起陽從口袋裏摸出包紙巾,抽了一張出來,擦了一下她額上的薄汗。
“領導,就這體力還幹警察啊?犯罪嫌疑人一隻手就能把你製服了。”
許枝從他手裏接過紙巾,胡亂地擦了一下臉,“警校裏有體訓。”
陸起陽嘴角勾了勾,“了解得還挺清楚的,不過許隊長,你知道警校錄取前會有體測嗎?就你這個體力,能四進二嗎?”
“四進二?”許枝茫然地看著他,“什麼四進二?”
“你不知道?”陸起陽有點意外,“警校分數達標以後不是直接錄入學校,還要去體測,體測合格,政審也沒問題,才能錄取。”
“不同省份的警校體測標準不一樣,a市是四項體測有兩項及以上合格就算過,還有身高體重要求,你這身板,身高應該夠了,體重可能懸。”
許枝完全不知道錄取前還要體測。
作為一個體能約等於沒有的選手,不管哪項體測,她都是不可能合格的。
她望著他,有些艱難地開口:“哪四項?”
陸起陽回憶了一下,說:“50米、800米、跳遠和仰臥起坐。”
“……”
許枝:“我現在開始練跳遠和仰臥起坐應該還來得及吧。”
陸起陽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來得及,你現在開始練跑步也來得及。”
許枝對此有些憂愁。
“走吧,先去吃飯。”
陸起陽帶著她往臨街去,許枝跟在他身後,抱著手機查各個警校的體測標準。
直到坐進火鍋店裏,她才放下了手機。
她照例點了香菜丸子。
陸起陽燙好一塊毛肚,放進她碗裏。
“今天為什麼不開心?”
陸起陽問。
許枝正低頭咬一塊嫩牛肉,聞言,頓了頓,抬起眼來。
陸起陽一邊給她燙肉一邊說:“領導,我說了,你不高興的時候,我沒法裝作不知道。”
許枝垂下眼,安靜地把夾著的肉吃完。
火鍋店裏人聲鼎沸,而火鍋的湯底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高溫下有熱氣繚繞。
她咽下以後,又喝了一口水。
幾秒後。
“我也不知道。”
許枝抬起手,想要按一下眼睛。
一隻手橫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腕。
“擦了再摸眼睛。”
陸起陽遞過來一張濕紙巾。
許枝看著那張紙巾頓了一下,而後接過來,擦了擦手,卻沒有再按眼睛。
“陸起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