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從她正式進入一級作戰單位以後, 接到的任務與先前便有所不同了。
每一個任務都是真槍實彈進行。
有一次出任務時,她隱藏在製高點,架好了槍, 等待著隊長下達命令。
耳機裏傳來微啞的嗓音。
“許枝, 找機會解決對麵機槍手。”
她半眯著眼睛,正要瞄準。
耳機裏又傳來聲響。
“對麵有狙擊手,要小心。”
隊長說。
許枝“嗯”了一聲,瞄準敵方機槍手,一擊斃命, 迅速撤退。
這一槍已經暴露了她的位置,如果對麵的狙擊手反應足夠快,那她也將陷入危險當中。
她才剛退了幾步,就聽見耳邊有一道極為明顯的風唳聲。
她倏地一頓, 反應過來那是錯開的子彈。
隻差分毫。
她還沒來得及感受遲來的心悸, 身旁的觀察手猛地拉了她一把, “撤。”
周遭有數不清的槍聲,甚至還有頻率不低的轟炸聲。
她和觀察手一路奔跑,尋找新的據點。
偶然間,她回過頭, 看見了被轟炸過的殘缺, 一地的塵土飛揚,硝煙在空氣中蔓延著, 建築裏平整的地麵已經被割裂開,露出了底下水泥與鋼筋。
她收回視線, 往前跑去。
她不能停。
而後有無數個日夜裏,她都在水深火熱的槍聲和混戰中。
她耳邊是不停歇的槍響,她無數次深入敵營, 也有無數次直麵頂尖狙擊手。
也有幾次她和觀察手的位置被暴露,被對麵派了一個小隊來殲滅。
而那個時候,她格外感激曾經的老班長親自教會了她近身格鬥與力量的使用,她因此留在了突擊隊,也因此在那一次的殲滅行動裏活了下來。
盡管受了傷,但並無大礙。
後來有一次訓練,她跳傘時,因為風力,齊耳短發亂飄擋了視線。
觀察手季斐然抱著槍,靠在欄杆上,下巴一揚,說:“幹脆剃了,省事。”
許枝認真考慮了一下這個建議。
“我開玩笑的,真剃啊?”季斐然笑開來,從口袋裏摸出一包堅果,扔了過去,“年底有個小長假,你回家不?”
回家。
這個詞對她而言已經有些陌生了。
她已經快有……
她微怔,她的確是有很久都沒有回去過了。
“回吧。”
她拿著堅果,剛要撕開,季斐然摁住了她的手,“既然要回去,就拿回去吃,等你回去可就買不到了。”
季斐然又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包太陽牌榨菜,“回來記得還我。”
“行,”許枝揣口袋裏,“先欠著。”
季斐然一下笑了,“你欠了我兩年榨菜了。”
許枝毫無心理負擔,“沒看見有賣的。”
“你都不出去,看得到個屁。”
季斐然看了一眼表,說:“行了,反正我記著的,先走了。”
許枝“哦”了一聲。
等人走遠了,她低下頭,捏著太陽牌榨菜,看著包裝袋上的字樣。
第一次看到這個還是在狙擊手集訓的時候,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了。
過去這樣久,包裝袋都已經更新換代過幾次了,但牌子還是這個牌子。
季斐然雖是觀察手,但實際上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的位置和她是可以互換的。
但他在一千二百米開外時,就不夠精準了。
許枝目前記錄是一千八百三十二米的擊殺記錄,沒有更遠的記錄是因為還沒有下達過讓她擊殺更遠目標的命令。
同樣進行過狙擊手集訓,季斐然對榨菜的口味和牌子就不挑,基本是來者不拒。
但許枝卻不太行,她已經習慣這個牌子和口味了。
其他的她嚐試過,但不喜歡。
她將榨菜和堅果都放進了口袋裏,仔細裝好。
到年底的時候,果真迎來了一個小長假。
不過要求距離能在四小時內趕回來。
考慮到假期本就隻有一周,還有隨時可能被叫回的風險,許枝就沒有帶什麼東西,隻拿了些堅果和榨菜——這已經成了習慣,就像有的人出門不帶錢就會很沒安全感一樣,她如果身上沒有幾包堅果和榨菜,心裏就十分不安。
許枝回到a市時,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不知為何,有種奇妙的感覺。
既熟悉又陌生。
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可她卻一時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