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趙吼的聲音放的比平時低了些。
他抬手接過花花,將人抱在懷裏,動作嫻熟,姿勢正確。花花哼唧了兩聲歪在了趙吼的肩窩沉沉的睡去。
“一個地裏,就你一個大人吧。”
程宴平將竹籃舉了起來,有意展示自己一下午的成果,奈何臂力不夠,才舉了一小截就又沉了下去,他微微喘息著道:“師傅,我知道錯了。”
他對他眨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下是那雙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
讓人生不起氣來。
趙吼倒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快認錯,剩下的話又給堵了回去,半晌才道:“回頭要是病了,我可不管,你去找鎮長去。”
原來是擔心他的身體啊。
程宴平的心裏升起了密簇簇的細小的甜來,他嘴角揚起笑,強辯道:“連何大夫都說了,身子強健乃是根本,偶爾出出汗也是挺好的。”
說完不等趙吼說話,又道:“師傅,這馬蹄怎麼做好吃啊?”
趙吼在心中腹誹。
吃,吃,吃,整日裏就知道吃,跟個小饞貓似的。
進了鎮子後,程宴平又猛然想起寄信的事,隻說了一聲便急急去了鎮長家裏。
鎮長正在院子裏澆花,見了他,便道:“來送馬蹄了?算你小子還有些良心。”
程宴平愣了一下,笑著取了些馬蹄出來。
“張叔,有件事想要跟你打聽一下。”他拉著鎮長的衣角把人往邊上拽了拽。鎮長見他神色凝重便道:“可是房子的事出問題了?”
程宴平搖頭,扭捏了半天也不知如何開口。
嶺南是流放之地,龍門鎮裏其他人不知道,鎮長卻一定知道的,若是鎮長因此問他的身份,又或者忌憚他罪臣之子的身份將他趕出龍門鎮。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
他已經喜歡上這裏了,若是被趕走,他會舍不得的。
鎮長瞧他眼圈都紅了,急聲道:“宴平啊,我可是拿你當我的忘年交,你這樣吞吞吐吐的可不是至交好友該有的樣子。”
程宴平咬著唇,末了還是決定賭一把。
反正他已經一無所有了,還怕什麼呢?若是龍門鎮容不下他,他便去小蒼山,搭一間屋子。
“張叔,我想問你這裏可否能寄信去嶺南?”
嶺南。
鎮長眉頭一皺,難得收起了玩笑之色,將程宴平拉進了屋子裏,又關上了門窗,才道:“寫信去嶺南?你什麼人在嶺南?你可知”
程宴平點頭。
“張叔,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可是在嶺南的是我的至親,若是可以我想看一眼他們的親筆信,知道他們安好即可。”
鎮長撫著額下長須。
程宴平見他半晌沒答話,垂著腦袋道:“張叔,您要是忌憚我的身份,我我可以走”
鎮長瞪圓了眼睛,喝道:“胡說,我又沒趕你走,再一個隻要我在龍門鎮一日就不會讓人趕你走的。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什麼風浪沒見過,你家族既然有罪被流放,那也是你家族的事,與你又不相關,況我雖老了,可眼睛卻不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知道你是什麼樣的為人。”
他一口氣說了一大通,說完又拍了拍程宴平的肩膀。
“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程宴平的眼睛酸澀的厲害,他強忍著沒哭,抬頭對著鎮長笑了笑,“張叔,我瞧著您頂多也就四十來歲,別一口一個老了,把自己都給叫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