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 / 2)

趙吼又做夢了。

醒來的時候也不知是天太熱還是其他什麼緣故,渾身是汗,他去井邊擦洗的時候,捎帶手將換下的衣褲一道洗了,同樣的事他可不想發生第二次。

家中很安靜。

洗完之後,趙吼在家裏轉了兩圈,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他有些苦悶,程宴平沒來的這兩年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可現下一個平常午睡起來的午後,他竟然會覺得家裏空蕩蕩的,連帶著心裏也空落落的。

他在廊下坐了片刻,終是坐不住,起身拿了把鐮刀便出了門。

午後的日頭有些晃眼。

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許是外頭的空氣好些,趙吼長長的籲了口氣,胸中的煩悶去了不少,他悶頭朝著鎮外走去,剛走到孫婆婆家門口,恰好碰到她也出門。

趙吼忙上前去攙扶,孫婆婆卻打開了他的手。

“我還沒老到走不動路的地步呢,你要是真心孝順我這個老婆子,就聽我一句勸,早早成個家,過個一年半載再添個一男半女,這日子不就過起來了嘛。”

她的背微微有些佝僂,渾濁的老眼裏有了水光,她輕輕的歎了口氣。

“你看我家二狗子雖早早就走了,到底還留下個花花,這一世也不算白活了,總算留下個血脈。他若是像你這般,一直不成親,哪裏有花花這麼乖的女兒,要不是為著花花,我這老婆子還要這條命做什麼?”

她穿著藍布衣裳,身材幹癟消瘦。

趙吼伸手攙住了她,“我是個孤兒,天生地養長的這麼大,您老要是不嫌棄,我給您當兒子,再一個二狗子隻是沒消息回來,哪裏就出事了,您千萬不要胡思亂想,興許哪一天他當了大官回來了呢。”

孫婆婆抹了把眼淚,拍了拍趙吼的手背。

年老之人的手枯瘦如爪,鬆弛的皮膚上布滿了褐色的斑點,“婆婆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隻是她自己生的兒子她能不知道嗎?

她家二狗子打小就是孝順孩子,記得有一年邊地大旱,莊稼顆粒無收,那個時候二狗子才六、七歲的年紀,也不知上哪兒討來了一塊餅,若是換了其他的孩子,又是餓急了,隻怕早就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可二狗子隻吃了一小口,將餅留給了她。

還騙她說,“娘,你吃,我都吃過了,那個老爺是個大善人,見我瘦小給了我兩塊餅呢,我饞的慌,路上已經吃了一塊了。”

他說著將餅推向了她。

小小的人兒哪裏有那麼多的心思,眼睛一直盯在餅上呢。

她當時流著淚,取了開水,將饢餅泡開了,娘倆一人一碗分食了。

她的兒,要不是死了,怎麼可能看著自己個老娘和女兒守在家裏望眼欲穿,卻不捎個信回來呢。

隻是這幾年她的眼淚都流盡了,見趙吼手裏抓著鐮刀,語氣裏便多了些責備的意思,“明兒就是端陽節了,這會子曉得去割粽葉了?你說你要是家裏頭有個人,這些事該早早就準備好了的”

趙吼攙著她走著,間或“嗯”上一聲,走了一截想起什麼似的問道:“花花呢?”

孫婆婆咳了兩聲,道:“這丫頭哪裏有半點女孩兒家的安靜樣,這會子指不定野去哪兒玩了。哦,晌午時候餃子鋪老板家的小胖墩來了家裏,兩人嘰嘰咕咕玩了半天,好像說是去鎮外頭摘桑果去了。”

說完又看向了趙吼,“那個模樣俊俏的小後生呢?”

趙吼悻悻的。

他又不是他什麼人,他哪裏知道他去哪兒了?

孫婆婆自顧道:“我瞧著那孩子不錯,模樣倒是其次,關鍵是心眼好,花花那孩子整日裏嚷著要去找他玩。”跟著話頭一轉。

“你呀,要是對人家有意思,就挑明了。你們兩人倒也是登對,實在不行我和鎮長給你們當媒人。”

趙吼忙道:“可他是男人”

孫婆婆抬頭看了他一眼,男人長的高高大大,看起來是個聰明的,可卻是個不開竅的。隻她活了這麼大歲數跟人精似的,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關竅。

尋常人聽了這話,若是真沒那個意思,定會一口拒絕。

既沒有回絕,那就是有這個想法。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暗光,“哦!既然你沒那個意思,那就算了。我聽鎮長說他的屋子已經修好了,你就讓他搬回自己家去住吧,免得傳來傳去的對彼此的影響都不好。”

趙吼:“”

這就要搬回去了。

本來就隻是暫住而已,搬回去隻是遲早的事,隻聽孫婆婆明說出來,心裏還怪不是滋味的。他低低的“哦”了一聲,算是應了。

孫婆婆還欲說什麼,忽的遠處傳來一道驚呼。

“不好啦,有人掉河裏啦!”

趙吼心裏“咯噔”一下,正想上前問問,剛走進,耳朵裏就飄來幾句話。

“鎮外桑樹”

“聽說是摘桑果的時候掉”

孫婆婆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剛準備讓趙吼趕緊去瞧瞧,誰知一陣風揚起,身旁早已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