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梵也就二十歲,性格使然,心理年齡可能還要小一些,況且這件時歸根究底是他做錯,他這麼離開太不負責任。

思索片刻,他重新走進庭院。

重新聽見動靜,程梵驀地起身轉頭,看見謝崇硯的身影,他凝著眉:“你不是走了麼,回來幹什麼。”

謝崇硯視線深邃:“這裏危險,跟我回去。”

“我說了,我不走。”程梵小腿酸脹,下意識向後退步,不想一腳踩空,整個人跌進噴泉的水泥坑。

謝崇硯伸臂拉他時已經晚了。

水泥坑不深,但程梵已渾身被泥包裹,甚至脖子臉頰頭發都沾上不少的水泥。

冰涼的水泥裹著他精心穿搭的衣服,狂風依然呼嘯,稀稀拉拉的泥陸續拂起,打在程梵臉側。

他素愛幹淨,從未沒這麼狼狽過。

這種感覺,就像他死之前躺在立春那天的雪地,僵硬且沒有一絲溫度。

滿腔的委屈和惱怒傾瀉而出,來自昨晚的暈厥感緩緩騰起,程梵咳嗽兩聲,眼眶倏地紅了。

他想把身上的髒東西擦掉,卻越擦越髒,眼淚和水泥混在一起,他的情緒有些失控。

快步跑來的謝崇硯沒有猶豫,朝他伸出胳膊,卻被程梵躲開。

這是程梵第一次在謝崇硯麵前哭,他貼著噴泉壁沿,手臂姿勢防禦,渾身發抖。

昨晚醫生說程梵身體很差,需要悉心調養,想起他被下藥的經曆,謝崇硯頭一次覺得自己做事沒有分寸,跟一個比自己小六歲的男生計較。

他緩緩站起身,快步繞著噴泉來到程梵身後。沒等程梵反應過來,他兩臂分別攬住程梵的腰和腿,將他從裏麵撈出來。

程梵反應過來時,謝崇硯已經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他身上,並將他橫抱起來。

他盯著謝崇硯身上的泥垢,揚著眉眼,重新掛起慍色:“誰讓你抱我的?這是抱女孩子的姿勢。”

謝崇硯邊察著崎嶇不平的山路,邊對他說:“我不抱你,你走得了麼。”

程梵掙紮兩下:“你放我下來。”

謝崇硯歎口氣:“別動,到房間我就把你放下來,山路不好走,我怕摔到你。”

程梵身體很乏,先是動氣又是掉進泥坑,加之昨晚的昏厥,體力確實跟不上。

他抬著眼,正巧衝著謝崇硯的下巴。

縱使兩人滿身狼狽,但來自謝崇硯身上的雪鬆氣息,猶如漫天雪境中的一抹綠色,清新難以忽視。

“程梵,今天我對你說這段話的本意,其實是希望你在與其他人交往的時候圓滑一些。你想當製作人,日後一定會在娛樂圈闖蕩,你的性格很容易吃虧,被人在暗處嫉恨。”

謝崇硯聲音清冷平靜,似乎抱著程梵並不費力氣。

“但不可否認,我的話傷害到了你,我真的抱歉。”

“還有,謝謝你的心願紙,字很漂亮。”

程梵抬起眼,慢悠悠望著遠方,沉默良久,鼻腔輕哼了一聲。乏意而至,他下意識朝著披身的大衣裏鑽了鑽,決定回頭再找謝崇硯算賬。

小院裏的人還在聊天,聽見門口有動靜,不約而同望去。

看見謝崇硯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程梵,關心湊過去詢問情況。

謝崇硯腳步沒停,知道程梵好麵子,隻是解釋:“他累了,走不動。”

程梵忽然亮起眸,不滿謝崇硯這樣說。身旁手臂的力道似乎比剛才重了些,讓他難以忽視。

他不滿皺眉:“你手臂這麼使勁幹什麼?弄疼我了。”

謝崇硯鬆了鬆力道,低聲道:“抱歉。”

程梵哼一聲,繼續把臉埋在謝崇硯胸口,以免被人發現他的狼狽。

圍觀一切的眾人有些唏噓,尤其是馬昊謙,頗為驚訝。

他聽程家大少爺說過,謝程兩家聯姻有內情,謝崇硯並不喜歡程梵,但看起來似乎很喜歡才對。

這時,林羽潭在旁說道:“果然,脾氣很衝。”

項枝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某人栽嘍。”

謝崇硯開的房間,已經提前站好人。

秦秘書恭敬開門:“謝總,雙人浴缸的水溫度適中,您可以給程少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