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躺在床上,陳老頭有些不滿的對陳母抱怨道,“你說你,弄出這事。前麵老三媳婦兒因為春耕累著了,懷相不好,我都說了讓她好好休息。還好今天沒出大事,不然怎麼跟親家交待。”
陳母聽了,大感委屈,“都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了,還沒休息夠啊!這一個多月來,什麼都沒幹,今天就喊她去摘個菜,能有什麼累人的。這都能搞出幺蛾子,要我說,搞不好就是故意的!”又想到那窮酸秀才親家,冷哼一聲,“交待?有什麼好交待的,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喊她摘個菜都不能嗎?”
陳母對於青杏姥爺家是及其不滿的,這種不滿從曾小蓮帶著微薄嫁妝嫁進來的第一天就產生了,這麼些年來日益深重,都快到無法遮掩的地步了。
誰能想到秀才老爺家的做派竟連有些莊戶人家都比不上,竟隻一副薄薄嫁妝就送了女兒出門,每每想到自己當年給出的厚重聘禮,陳母就心痛無比。
曾小蓮才嫁進來時,陳母還顧忌著親家說不定哪天就中舉了,想著自家也能跟著沾沾光,也就沒說什麼。
哪知道這十來年過去了,親家中舉看起來是沒希望了,還因著一心科舉不事生產,家裏條件是越來越差,陳母想,還不知道曾小蓮私底下補貼了多少給娘家。
又因著這麼多年來曾小蓮就養活了青杏一個女兒,連個兒子都沒有,陳母也就越發挑剔不滿了。
陳老頭聽到陳母這樣說,皺了皺眉,“不至於,老三家的對這胎看的這麼重,不像是會拿孩子折騰的。”想了想,叮囑自家婆娘,“老三兩口子也沒個兒子,盼了五年才又盼來個孩子,也是不容易,既然大夫都這麼說了,那接下來就讓老三家的都別幹活了,孩子生了再說。”
陳母不滿,曾小蓮前麵休息一個多月就讓她很不高興了,這一聽接下來七八個月都讓不幹活,哪還忍的了?心裏嘀咕著,自己五個兒子,就有五個兒媳,不算跟著老五住村裏私塾的老五媳婦兒,家裏這四個兒媳前幾年基本是年年都有人懷孕,不也都是懷著孕也跟著操勞,要是人人都像老三媳婦兒這樣,自己還怎麼管這麼大一個家?
便說道:“我也不是要她現在就幹活,大夫的話我記著呢。隻是這休息一段時間沒問題,要是一直休息,就怕其他幾個兒媳心裏不滿,這當家作主最怕的不就是一碗水端不平嘛。”
陳老頭聽了,瞪了陳張氏一眼,“這怎麼叫一碗水端不平,老三媳婦這不是情況特殊嘛。”歇口氣繼續說道:“再說,老三一個人交上來的錢可是其他幾房的總和,為著這,其他幾房媳婦多幹點活也不算吃虧。”
陳三郎年輕的時候就不是安分在家種田的人,喜歡到處跑,十裏八鄉,鎮上縣裏就沒有他不認識的人,慣是個會交際來事的人。
早些年陳老頭對此極其不滿意,覺得鄉下人重要的是能幹踏實,認為陳三郎這樣跟二流子沒啥區別。
不過這兩年鎮上碼頭一發展起來,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憑借自身鑽營的本事,陳三郎跟碼頭管事的頭頭柴管事稱兄道弟起來,也在碼頭撈了個小管事當,雖不是官方授權的,但是其中便利可不少——陳家幾個兄弟就是靠著陳三郎的關係,在農閑時再沒缺過活幹。而且看在陳三郎的麵子上,碼頭這邊抽成也少,陳家幾兄弟賺的也就比別人多。
沒錯,在碼頭當勞力還得被抽成——來往的行商謹慎,多是通過碼頭管事給安排勞力搬運貨物,而這些青壯力也喜歡通過管事介紹幹活,這樣不怕拿不到工錢。
於是碼頭的管事在管理碼頭之餘便還帶點中介性質了,抽點成那不是理所當然。
而且,陳三郎除了作為小管事工錢不少外,時不時還能給外地行商牽頭拉線,賺個中介錢,這交給公裏的錢有時比老大老二老四三個人的總和還多。因著這些,陳老頭現在對陳三郎也頗為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