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地下有一處密室, 裏麵裝潢精美,牆上裝飾著古畫,家具皆用靈木所製, 雕著瑞獸和繁花,一麵百鳥歸巢刺繡屏風隔開了小廳和八步床。屋頂裝著夜明珠,桌上焚著犀木香,說是皇孫貴族住的屋子也不為過。
白辛夷在床上蜷縮著緊閉著眼,被子和床單鮮紅鮮紅的,他穿的是白衣,看起來像紅布包著一隻雪團子。
花弩背靠在床柱上,默默地注視著白辛夷的睡容。
白辛夷呼吸均勻,半張小臉埋在紅被裏,露出小巧好看的鼻子。合上的眼瞼白皙得仿佛透明,能看到青色的小血管,濃密的睫毛像蝶翅般翹起弧度, 脆弱地微微顫動。
花弩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調查過無上月琴的主人,回報的弟子說他長得風流蘊藉,瑞麗冠絕,列入美人如雲的合歡宗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花弩用指甲輕輕撥弄他的眼睫毛,白辛夷眼皮受癢緊了一緊, 秀氣的眉毛輕皺起來。上一次裝睡時他像僵住了般一動不動,這些沉睡中的小動作是一概不敢的,由此可見白辛夷確實還沒醒來。
白辛夷睡著的時候有一種溫柔恬美的味道, 但花弩更想看他醒來, 十分期待那雙明亮的杏眸看到自己時會露出什麼表情。
他拿出一個小瓶子,拔開瓶蓋湊到白辛夷鼻子下。白辛夷吸了吸裏麵的味道,整個人痙攣了一下, 咳嗽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花弩嗔道:“怎麼才醒來,讓我一頓好等。”
花弩清晰地看到白辛夷迷迷糊糊的雙眸中綻出了驚喜,望著自己憨笑起來了。很快,回過味來的白辛夷看清楚周圍的景物後,驚喜和笑容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牢牢的戒備。
白辛夷罵道:“你為什麼要模仿阿風的語氣,還穿人家的衣服!”
一身飛來道藍衣的花弩聳聳肩:“這麼快就發現了,我還想再聽你喊我一聲‘阿風’呢。你是怎麼發現的。”
白辛夷道:“我還沒失憶,清楚記得你敲暈了我。”
花弩道:“翎持風前來救你,突破重重圍困,終於可喜可賀地找到了沉睡的公主大人——不也很合理嗎?我自認挺擅長模仿
的,語氣動作自不用說,連表情弧度,眼睛眨動的速度都有對鏡練習過,居然這麼快就被發現,我很有挫敗感。”
他扮演起翎持風時確實真假難辨,但白辛夷這次很快就猜出來了。
“我被困在合歡宗,阿風會很著急的,絕不會像你這樣用看好戲的眼神望著我。”
花弩挑眉,仿佛聽到什麼有趣的事般笑了起來:“那我下次更正。”
“花少主戲癮大發可以在貴宗內搭建戲台,沒必要拿我尋開心。”
花弩又笑了幾聲,道:“我不擅長演戲,但擅長模仿,知道為什麼嗎?”
他自顧自地說下去:“因為演戲是要思考的,麵對不共戴天的惡賊,我實在無法演一個孝子賢孫。但模仿就方便很多了,我在10歲時收留了一對感情非常好的爺孫,孫子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他露出怎麼樣的表情,我就練習怎麼樣的表情。”
說罷,花弩臉頰動了動,露出了之前見過的看著長輩的濡慕表情:“就像這樣。”
白辛夷移開視線不想理會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時發現腳上被什麼冰涼的東西套住了。把腳拿回來一看,發現自己的足腕扣著一個金環,上麵還惡趣味地拴著一個小小的金鈴,一動就發出細碎而清脆的響聲,細長的金鏈子連接著金環和牆壁。
怎麼拉也拉不斷,死命掰也掰不下來。白辛夷運起功法,發現丹田阻滯隻剩築基修為,恐怕這就是金環的作用。白辛夷扯了扯鏈子,預測長度隻夠他坐到小廳貴妃椅上,都不夠湊到門邊。
“喜歡嗎?”花弩笑道,“這個金環我用過,它能把修為壓低,使我多活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