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在門口迎接,沒讓她停地下車庫。
“小島在二樓遊泳,我帶你過去。”他說著,把鑰匙交給保安,讓他代為泊車。
“其實早就該來做客了,”明叔化解盛果兒的局促,“但是小島和少爺忙起來都沒天沒夜,拖了這麼久。”
盛果兒見到熟人才算有點真實的感覺,“柯老師跟我說過好多次了,是我自己最近回了趟老家。”
兩人閑聊著,踏上那道直麵大海的旋轉樓梯,來到二樓平台外的泳池,看到柯嶼正泡在水裏,趴在邊沿看書。
已經是九月份,正是寧市最熱的時候,但上午九點多的陽光還是舒服的,不算曬人。柯嶼沒戴墨鏡,頭發半幹,聽到動靜,他輕巧地浮出水麵,俯身撈過了沙灘椅上的大毛巾。
“還以為你要睡到下午才過來——”看到果兒懷裏的那一遝文件,動作和聲音一同頓住。
盛果兒標準營業式微笑:“是的,要是下午過來的話,得講到半夜。”
柯嶼心虛地擦著頭發,說:“你先等我一下。”吩咐明叔,“給果兒準備早飯。”
盛果兒張了張唇,被柯嶼截住:“怎麼,你吃了?”似笑非笑的眼神,分明是看她撒謊。
“……沒。”
明叔大笑,柯嶼也笑出聲,“給姑娘榨西瓜汁,還有楓糖鬆餅,她喜歡這些。”
盛果兒忙擺手,明叔看她像看女兒,按著她在餐桌上坐下了。等柯嶼洗完澡換完衣服出來,盛果兒啃鬆餅啃得起勁。
“一分鍾!”她忙擦嘴,一杯西瓜汁喝到見底,把吞咽下的鬆餅艱難得順下去了,又長舒一口氣。
柯嶼讓她跟自己去書房,裏麵空無一人,盛果兒問:“商陸不在嗎?”
“他去片場了。”
盛果兒點點頭,心裏佩服商陸的精力無限。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柯嶼從她手裏接過那一厚摞文件,砰的一聲,扔在茶幾上了。
“夠多的。”
“這還是我事先挑過的,一些不合格的已經先剔除了。”
柯嶼翻起一份。
“這個是經營類的,開餐廳。”
又換一份。
“這個就是上次那檔,他們覺得你跟節目特別合拍,想請你做下一季常駐,還想請商陸,不過我問了米婭,她那邊沒收到,估計是覺得太難主動放棄了。”
又換一份。
“這個是戀愛和職場觀察類,我看了策劃,很drama。”
再換一份。
“這個是旅遊的,環遊歐洲,你不是剛好巡演回來嗎,他們就覺得很合適。”
剩下的就不再翻了,盛果兒忙說:“還有好多呢,現在節目策劃花樣太多。”
柯嶼歎口氣:“你倒是對答如流。”
“挺有意思的……”盛果兒小聲道,“出價也高。”
“多高?”
“比你拍三部電影的片酬高。”
那得過億了。柯嶼心中了然,他沒常駐過任何綜藝,但綜藝感不錯,口碑身價現在更是水漲船高,誰要是能拉到戛納影帝綜藝首秀,招商和流量上一定是穩賺的。
可惜了。
盛果兒半張著唇,看到柯嶼站起身,捧著這堆節目策劃走到書桌旁。
“柯——”
碎紙機工作的嗡聲很輕柔,紙碎得也很徹底。
盛果兒瞪大了眼,“哥?”
“你見過一個退圈的人上綜藝嗎?”柯嶼一份接一份地將文件遞入碎紙機中,“果兒,我一直是認真的,你不要覺得這是玩笑,也不要抱著僥幸。”
盛果兒一下子被戳穿心理,臉都漲紅了起來,“對不起……”
她確實有僥幸心理,袁荔真把工作交接給她時,便說過柯嶼不會再接任何綜藝,但她還是鬼迷心竅地不願相信。
也許是每天逛他的超話已成習慣,也許是習慣了總在熱搜上看到他,也許還沉浸在那個雖然不願營業,卻也還是會戲謔地回一句「當我死了」的過往夢境中——
果兒總覺得,柯嶼不會真的一走了之。
“我知道你不舍得,所以才會這麼認真對待這些邀約,一份一份幫我認真甄選過去,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去詢問溝通,”柯嶼拉過椅子,在上麵搭著二郎腿坐下,看著碎紙機的神情漫不經心,“所以今天讓你過來,唯一的工作就是跟我一起把這些碎了。”
盛果兒:“……直接扔了就好。”
她說得很輕,且有股賭氣在,柯嶼不免注視著她笑了一笑:“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盛果兒於是走過去蹲下,一份一份地接著往裏塞,看著碎紙機把那些漂亮的企劃吞噬,如同吞噬掉名為「小島」的藝人的未來。
幾乎運作了半個小時才碎完,柯嶼摸了摸她的頭發:“辛苦了,”撚了撚指腹,“……還有,下次洗完頭再來見我。”
果兒:“……”
嚶。
預想中要徹夜長談的工作就這樣以極其粗暴的方式完成了,柯嶼卻沒讓她回去,留她吃了中飯,又陪她去海灘上玩。業主常見他,打招呼已不顯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