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列1-1(1 / 3)

鬱姒討厭擁擠的電梯。人與人之間沒有安全又舒適的距離,氣味和聲音壓縮在小空間裏,像罐被用力搗碎的果醬,藍莓和藍莓全都含混不清地擠在一起。

但是她更討厭兩個人一起乘電梯。

更更討厭和她目前最不喜歡的一個生物一起搭上電梯。

對,生物。她是在說電梯另一角站著的女人。兩人可笑地站在電梯左上和右下兩角,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對望,好像隔著楚河漢界。

直到電梯說:“四層,到了。”

鬱姒走出電梯的時候翻了個白眼。

她聽見年輕女人在她身後輕輕笑了聲,猛地轉身。

電梯門已經在她身後闔上,而鬱姒隔著縫隙看見了對方還嘲諷地勾起的嘴角。

鬱姒開口,大聲叫她,“向緋——”

盡管討厭向緋,鬱姒承認,她很少莫名其妙地對別人產生如此大的厭惡和惡意。如果非要她說為什麼,故事會拉得很長很長——

從她為了完成快穿監委會的任務,陪她要保護的女主安瑾棠去抓她的劈腿男友和小三開始。

當時鬱姒因為一道題的解法和教授爭執到不歡而散摔門離開,恰巧碰上安瑾棠來接她下課。

她喝完一大瓶冰礦泉水,將瓶子在手裏用力地捏扁折疊、扔進垃圾桶,才長長呼了口氣。

“可你的結論明明就是對的,”安小姑娘還在替她忿忿不平,“方法不一樣就不對?什麼教條主義!”

鬱姒冷笑,“糖糖,我告訴過你了,他就是老古板。”

“……那怎麼辦,”安瑾棠撓撓後腦,擔心道,“畢竟是老楊給分啊,下次你注意一下,用他給的辦法來做吧,這次作業期末占比又不大,應該……應該也沒事吧。”

致知樓前的行道兩側種滿了紫荊花。四月春盛,這些大朵的、粉紫色的花掛了滿枝,風一吹,便簌簌地全都落下來,連帶著空氣都染了粉。

安瑾棠穿一件鬆垮的套頭衫、牛仔短褲、紮丸子頭,打蜜桃色顯元氣的腮紅,看上去像個乖乖學生。

鬱姒和她截然不同:馬丁靴、鯊魚褲、亮棕波浪卷發,按一頂卡其色鴨舌帽。短款背心把瑩白如玉的腰身鎖骨全都露出來、再搭一件黑皮質夾克,唇色豔得像熟透發爛的番茄。

她又身高腿長的,要是天色暗一點,這也許都可以說是夜店風格了。

有時候看到鬱姒這樣,安瑾棠和許多經管院的老教授們一樣,會不由自主地帶上“這不是個好學生”的偏見;如果不是從小同鬱姒一起長大,她也不會知根知底地明白鬱姒是怎樣的人。

鬱姒伸手,摘掉安瑾棠發尾綴著的小葉片,手摟在她肩頭,攬住她安慰,“別擔心。”

“你叫我怎麼不擔心啊,要算績點的。”安瑾棠小聲道。

鬱姒勾唇,“那就不要了,又不怕他說我,我問心無愧。走,還要幫你抓人。”

鬱姒當然不是偵探,抓人也不是抓罪犯——是抓安瑾棠劈腿的混蛋男友和那個不知廉恥的小三。

鬱姒和安瑾棠都是大四,可兩人已經認識十幾年了。

鬱姒同她住在一個小區、上一個初中、高中分班又分在一起,大學更是報了一個;安瑾棠生得甜美性子也軟,有時候受人欺負也不知道反擊,鬱姒看不下去,就經常幫她出口氣。

就像這次。前幾天晚上安瑾棠來找她訴苦,和她提起那天晚上小三怎樣借著酒醉偎進渣男懷裏,還和渣男十分浮誇地撒嬌。安瑾棠一邊哭,一邊一個勁說服自己肯定沒事,孫見恒不可能出軌。

鬱姒都要氣炸了,當即決定要幫安瑾棠報仇雪恨。

嘴碎的人可能會覺得鬱姒多管閑事,小時候班上還總有鬱姒暗戀安瑾棠久而不得的傳聞。久而久之鬱姒和安瑾棠都懶得辯駁,覺得她們彼此互相了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