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舟朝她走過去, 速度很快,但感覺每一步都格外沉重,他忽然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哪裏不舒服嗎?”走得近了,才發現她臉色紅的嚇人, 嘴唇也是幹澀的, 甚至有些輕微的脫皮。認識喬蕎以來, 從沒見她氣色這樣差過。
一直都溫馴又精神十足的姑娘, 此刻卻怏怏地好像一隻沒了生氣的小兔子, 眼眶紅紅地望著他。
“有點感冒,不要緊。”她隻是這樣說。
先不論大半夜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就是這有氣無力的嗓音, 也不像是不要緊的樣子。
林遠舟想摸摸她的臉, 一抬手,牽動了被他押解過來的嫌犯胳膊,手銬冰冷清晰的聲音在寂靜大廳裏響起, 瞬間將兩人拉回了現實。
喬蕎慢半拍地看向他身邊的人,嫌犯滿頭滿臉的血, 可怖瘮人, 雙手被反銬在身後,此刻正皺著眉頭滿眼不耐地打量著兩人。
原來他在工作——
“你先,做事。”
“看過醫生了嗎?”
兩人幾乎同時開的口, 空氣再度凝結。林遠舟注視著她氤氳的眼眶, 生病的人, 眼睛裏總像是含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看起來非常可憐。
但她還是善解人意地讓他先做事。
而自己, 好似隻問了句廢話。
在那一刻, 他清楚地感覺到胸口有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充斥著, 心髒陣陣發緊,又像是有什麼東西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異常難受。
這種感覺以前從沒有過。
“看過了,現在去,輸液。”喬蕎因為嗓子不舒服,回答的時候音量很低,語速也非常緩慢。她不想因為自己影響到林遠舟工作。嫌犯的血一直沒止住,沒時間由著他們繼續聊。
她示意他,“你去忙。”
說完不等林遠舟反應,已經轉身離開了。
陪同一起來的另一位刑警恰好從導醫台折回,原來是秦亮。他狐疑地看著匆匆離開的背影,撓了撓頭,“我好像看到嫂子了?”
林遠舟的五官沉寂在背光的陰影裏,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秦亮回頭看他,隻聽到他冷硬的聲音傳來,“走吧。”
做完檢查,醫生告知嫌犯的傷口要縫針,處理傷口的時候林遠舟和秦亮都在場,一秒也鬆懈不得。秦亮偶爾看眼身邊的林隊,雖說表情依然是以往一貫的淩厲,但他緊抿的唇角,隱隱有些怒意在克製著。
聯想之前看到的,秦亮遲疑著還是問:“是不是嫂子病了?你要不去看一下?”
甭管這合不合規定,人心都是肉長的,擱這守著個十惡不赦的匪徒,自己媳婦病了卻一眼也不能去瞧瞧。
換誰心裏都不好受。
他們的義務是守護這個城市的和平,可自己愛的人,誰來守護呢?
秦亮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平日裏值班不能陪著,沒少和他鬧矛盾。兩人分分合合糾纏好幾年,彼此愛的很深,但女朋友至今也沒下定決心嫁給他。
究其根本,和他們這樣的人結婚需要勇氣。
他私心裏,是希望林隊的婚姻能美滿幸福的,生怕因為這個事兒,回頭嫂子再和他發脾氣。
林遠舟沒說話,隻從口袋摸了煙盒出來,知道這裏禁煙,也隻是含著沒點燃,像是這樣能多少平複下他此刻的情緒一樣。
最後林遠舟也沒離開,等一切事宜處理完畢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們經過大廳,秦亮發現林隊的腳步還是變慢了,他目光深沉地盯著輸液廳的方向看,終歸還是放心不下嫂子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