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侯府請帖(1 / 3)

“威遠侯府給咱們家送請帖邀賞花會?”王瀾珍狐疑地瞥了一眼被喬芝仔細捧著的一封包了灑金紅箋的請帖,挑眉歎道:“那可真是道士舞大鉗——少劍呐!”

喬芝並不在意繼母話中的嘲弄,解釋道:“女兒正好從垂花門處過,門房順便將請帖遞給了女兒。帖中言,威遠候夫人於九月初八在府內設賞菊宴,廣邀東京城內官宦家中夫人小姐賞花吃席。母親,您意下如何?”

威遠侯戰功卓著,他的嫡長女貴為當朝皇後。如今的威遠侯府權勢滔天、富貴迷人眼,再加上威遠候世子尚未婚配,這一封賞菊宴請帖,可以說有著金子般沉甸甸的分量。

送到喬宅的這一封請帖,請的便是王瀾珍與喬家唯一適齡女兒喬芝。

跟在大姑娘喬芝身後的媽媽和丫鬟們都難掩喜色,心中忐忑盼著夫人能點頭接下侯府的邀請。

王瀾珍盯著手中賬冊心緒翻滾,一麵眼饞侯府潑天富貴,一麵又不想與侯府有牽扯的是夫君前妻留下的繼女。

她抬頭看向如今已十七歲的喬芝,隻見她身段窈窕、螓首蛾眉,一雙美目不笑而含情,通身如盛放的芍藥般雅致秀美,尤其是一身滑膩無暇如美玉的皮子,在晨陽的照射下通透得晃人眼睛。

沒想到生母早逝,這麼多年在繼母手下討生活的艱辛也沒能壓垮她,反而令她更如雨後春筍般挺拔向榮。

“可真是不湊巧,那日,鋪子定的一大批紅藍花就要來了。你也知道,花的品質關乎咱們胭脂的品質。我脫不開身,還指望你陪著驗驗貨。”王瀾珍一臉遺憾地接過喬芝捧的請帖舉在眼前細細看了看,嘖嘖道,“外頭用灑金箋,內裏用團花箋,這請帖沒有一百銅板都做不來,此等山巔上的勳貴世家,不是咱們這種人能肖想的,去了也隻會白做陪襯,徒添煩惱罷了。那侯府世子何等金貴人物,怕是納妾都嫌咱們這兒榆錢巷的路太窄,放不下侯府轎子呢。”

說完,王瀾珍將請帖隨手擱置到一旁,又端起賬冊看了起來,儼然一副拍了板不想再說的模樣。

她半開玩笑的話細品起來很是難聽,喬芝的丫鬟們當下就有些難堪起來,但喬芝不會輕易讓人一兩句話就挑撥得怒火中燒。

侯府既送了請帖,就不會是拿她們這些低門小戶尋開心。即使不想那飛上枝頭的事,哪怕隻是去侯府見見世麵,也好過窩在繼母手下做井底之蛙。

喬芝心裏盤算得清楚,但麵上表情言語都淡淡的,仿佛也對那一步登天的好事不抱希望:“母親說得是,隻是女兒私心想著,咱們家兩處脂粉鋪子生意一直不如嫣然閣,趁此機會接觸一下高門大戶的夫人小姐們,贈些咱們最好的口脂胭脂類打出些口碑,或許於家業有益。”

十一年前喬父喪妻,一年喪期滿後取了商戶女王瀾珍做續弦,王瀾珍用王家陪嫁的兩間鋪麵開了脂粉鋪子,有喬芝幫著她出謀劃策,營生越做越好。之後喬家日漸富裕,才能從後街巷搬到榆錢巷住進如今這四進的大院兒。

王瀾珍的兩間鋪子叫蘭珍館,開了有七八年之久,生意雖不錯,但主顧多是些尋常人家的。這些大媳婦小姑子平素勤儉,也少有應酬場合,買一罐胭脂用個一兩年都不見底。不像那高門女眷,出手闊綽,買的也勤。

而同街另一家賣脂粉的鋪子嫣然閣,就因為多有貴人光顧,所以一直壓著蘭珍館一頭。

聽喬芝這麼一說,王瀾珍真是有些心動。她挑眉盯著喬芝的臉瞧了好一會兒,忽然綻出滿臉笑來:“還是芝丫頭你機靈,驗貨尋個謹慎些的媽媽勉強也能當個用,這侯府可不是尋常好進的。既為了鋪子,咱們就去看看。”

喬芝始終含著淡淡的笑容端莊立著,聽繼母同意了,也少有情緒添減,隻緩緩點了點頭。

“你說要贈些胭脂水粉給她人,倒是個好法子,等下讓朱媽媽帶你去貨房挑些來,先給我過目,少挑些,莫大手大腳。”王瀾珍因為喬芝的話改了主意,心裏一時還不是滋味兒,說完話撇過頭不再看她。

“是。”喬芝垂首應道,然後帶著丫鬟婆子跟著朱媽媽離開正屋的院子去往貨房。

王瀾珍的陪房趙媽媽遙遙望著喬芝離去的窈窕背影,意有所指喃喃道:“大姑娘如今已十七了啊,出落得竟比那畫中人還美。”

“美有何用。”王瀾珍撩了一下眼皮,“沒有家世撐腰,好皮相就是禍不是福。”

趙媽媽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高門大戶的正妻更看重家世地位,若空有美貌,給世家子弟看中了,最終落得做妾的下場,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喬芝進了貨房,從箱籠中挑了些原料放心、顏色特別的胭脂口脂類的交給朱媽媽,並未選取傅粉、黛硯這類繼母為了省錢用了殘次原料的妝品。

雖然去侯府結交高門夫人小姐是喬芝的幌子,但蘭珍館是支撐喬家的產業,裏麵也有她的心血,喬芝自然不願蘭珍館名聲受損。

做完繼母交代的差事,喬芝帶著丫鬟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