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秋,樹葉泛黃凋零,茶樓二樓某包廂窗戶旁長著一顆高樹,枝丫瘋長似要伸進窗內。
二樓窗內,一個模樣十歲左右大的小男孩坐在椅子上,嘴裏咬著糖葫蘆。
“慕瓊可是天界唯四的真神。”
小孩舔舔嘴角的糖渣,看向桌對麵人的眼神裏透著幸災樂禍:“你一個下仙連人家府邸的門檻都跨不進去,而且此人行蹤成謎,要找到她?不如指望冥王他老人家突然靈力大增踏平天界來的快。”
南夕抿唇不答,依舊打量著手上那一張信紙,日光照拂到她臉頰上顯得皮膚白的近乎透明。
一聲輕歎後,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起信紙移到一旁正在燃燒的蠟燭上,火舌舔舐,紙張上的字跡在明滅中影影卓卓。
這是她在天界臥底的這些年來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冥界傳來的信紙上隻有三行字——找到慕瓊,接近她,取信於她。
可正如小孩所說的,這任務難於登天。
石頭甚少見南夕吃癟,看她不說話,嘴上得意之色更顯:“要我看,咱在這天界呆著也沒什麼用,幹脆回去跟冥王攤牌不幹了,然後你把我給放了,咱各走各……”
石頭手上晃悠著糖葫蘆,腳下晃悠著椅子,話還沒得瑟完,突然整個屋子一震,椅子一歪,糖葫蘆和人都啪唧摔在了地上。
南夕也被這一下震的下意識抓住桌子,茶杯傾倒,茶水灑了她一袖子。
震蕩導致的動靜不小,驚動了整個茶樓的人,說書聲停了,人群慌亂的尖叫逃竄出樓。
石頭哀嚎一聲,吃痛的從地上爬起,擼起袖子罵罵咧咧朝窗口跑去。
“外麵這是在幹什麼!哪個瘋子拆房子呢?”
沒走兩步,房門從外被人打開,小二跌跌撞撞衝進來,對著南夕語氣焦急道:“掌櫃的,您快去外麵看看,出事了!”
*
南夕到茶樓門口時,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停在街道中央華麗醒目的紅花轎。
第二眼瞧見了自家茶樓前碎了一地的招牌,破了一半的窗戶,以及身旁裂了一道痕的柱子。
“哢”
一個碎木塊從頭頂掉落下來砸在南夕腳邊,仿佛在控訴著自己遭受的苦難。
“……”
她腦子裏瞬間閃過巨額修繕費用的數目,下一秒開始頭疼的環顧四周尋找罪魁禍首準備幹架。
目光落到了在花轎旁正打的難舍難分的兩位女子身上,其中一位穿著鮮紅嫁衣,目測是今日坐這花轎出嫁的新娘子。
南夕一眼看出了,這是隻妖。
而另一位。
雖是在打鬥,可這人的動作一點都不顯粗魯,利落幹脆,猛一抬手,長劍擦著新娘的脖頸刺入花轎,劍芒閃過,花轎應聲而裂。
有微涼的風撩起她的發梢,那一個停頓偏頭的瞬間,南夕瞧見了。
是一張清冷,幹淨,不染纖塵的臉。
她蹙起眉。
這位是個神仙。
思量兩秒,覺得好像……打不過。
南夕揮揮手,旁邊站著的小二附耳過來,她偏頭悄聲道:“這什麼情況?”
小二搖搖頭:“今天四王爺娶妻,這花轎好好的走到咱們店門口就被那位女俠給截了,看樣子是來搶親的吧?”
“搶親?”
石頭湊過來磕著瓜子看熱鬧,點評道:“我看成啊,這白衣服的長的比那個新娘子漂亮,修為好像也高點……”
話音剛落,新娘子就被白衣女子一掌擊飛撞到了茶樓柱子上。
一聲倒地的悶哼後,刹那間柱子四分五裂,茶樓也開始坍塌,濺飛的木屑貼著南夕的臉頰飛過,揚起的塵土拂過她的青衫裙擺,在空中漂浮。
聽見耳後“砰”的一聲,南夕不由得微微瞪大眼,速即轉頭看見自家茶樓已經碎成了渣渣。
“……”
南夕額角忍不住直抽搐,拳頭收緊。
欺負到麵前了。
打不過也忍不了了。
她準備挑軟柿子捏,目標鎖定到麵前這個剛從灰燼裏爬出的落魄新娘子。
還沒等她動手,散亂發絲下那女子的眼睛開始發紅,指甲開始滲血,渾身毛發瞬長,耳朵也脹大變成了貓耳。
南夕微愣。
這就現形了?
“有妖……妖怪!”
圍觀群眾本隻以為是個搶親的熱鬧,此刻看到新娘子變成了妖,紛紛嚇得尖叫連連四處逃竄。
人牆瞬間就散的一幹二淨,隻剩下貓妖、石頭、南夕、白衣女子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