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灼?你現在難道不是應該在京都嗎?”
夏油傑問:“怎麼還有空給我打電話?”
他的聲音裏帶著笑意,語氣顯出輕鬆,盡可能讓這通電話表現得氣氛從容。
這十年裏他當然換過聯係方式,但的場灼還是陰差陽錯地弄清楚了他現在的手機號碼——隻是以前從來沒有主動撥打過。
“現在立刻回去。”
的場灼說:“我可以把之後的打算都先告訴你,消滅掉咒靈的方法也好,還有咒術界的一些情報也好……總之以後是有別的辦法的!”
對方的聲音很急,帶著迫切的情緒。
“拯救咒術師的方法也好,高效率遏製咒靈的方法也好!”
他說:“隻要再等一等!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唉……阿灼原來是這種性格嗎?在這個時候都在期待我收手?”
夏油傑拖長了音調,歎息道“雖然不想用說教的語氣,但成年人是不會總妄想著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的。”
“人類不能妄想著不可能實現的事情,這種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吧!”
的場灼猛然拔高音量,不遠處,庵歌姬手裏拿著神樂鈴,表情複雜地看著他在這個時候打電話吵架:“地球上一共有七十億人,單日本就有一點二億,你這些年殺死過的人類數量有這個數據的零頭多嗎?”
“哎呀,沒想到死幾個鎮民都要大呼小叫的你會在這種時候用數據開口說話呢。”
夏油傑笑起來,隻是笑容在臉上轉瞬即逝:“我很期待阿灼的選擇,但這和我希望猴子都去死並不衝突哦。”
手機另一邊的聲音戛然而止,隻剩下幾聲急促的呼吸。
“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的場灼問:“我這邊——我這邊會使用表藤太之弓,即便是我,在麵對這種場麵的時候也會拿出覺悟來的。”
“啊,是這樣。”
夏油傑的聲音從聽筒當中傳過來,在十二月的夜風當中,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散:“我放在京都的咒靈裏,其中有一隻能夠聯通我的視覺,而這隻咒靈目前還沒有被祓除……”
他說:“如果有什麼覺悟,全部都用出來讓我看看吧。”
等到天邊的夕燒徹底消失殆盡的時候,一個身穿京都高□□服的機器人出現在了庵歌姬的身邊。
“整個京都基本上都已經分片區布下了我的追蹤機器。”
機械丸說:“計劃沒有紕漏,我這邊已經順利完成了全部準備。”
說完,他迅速地看了的場灼一眼,瞳孔位置的攝像頭掃了過來,將信號傳輸到遠處的某個房間裏——與幸吉盯著屏幕,心想,這就是另一個能夠消耗心來戰鬥的天予咒縛。
對方的心情明顯很糟糕,剛剛打完電話的手機就這樣摔在地上,鋼化玻璃膜上有明顯的裂痕。庵歌姬歎了口氣,明顯是想要說點什麼,深吸一口氣卻沒有說出口。她走近兩步,站在的場灼的身邊,晃了晃手中的神樂鈴。
周圍的人也都走了過來,有的人手裏捧著注連繩,還有的人手裏持著禦幣,也在夜空當中凝聚起了咒力。
庵歌姬雙手交握在胸前,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かしこみ、かしこみ。[1]
敬祈,敬祈。
ふるべ、ゆらゆらにふるべ。[2]
瑞寶搖,玉聲響。
的場灼握住弓,將咒力關注在弦和弓箭當中。
他無數次聽過這樣的歌聲。
京都的咒靈裏,其中有一隻藏著夏油傑的視線。的場灼隻有普通人的眼睛,當然沒有辦法從浩浩蕩蕩的咒靈堆裏分辨出來到底是哪一個聯通了從京都到東京的視覺,或許六眼能有這個餘裕,但五條悟如今也被困在東京,分身乏術。
不管怎麼說,該做的事情沒有任何變化。
歌姬的咒力影響著他的咒力,就像是激波共振一樣讓他的咒力也潮水般上漲。
層層疊疊的咒言聲和念禱辭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用注連繩劃出一方結界。結界內隻有他一個人,咒力灌注在咒具上,讓手中的表藤太之弓都顯得沉甸甸的。
緊接著,符咒也明亮起來,將咒具的效果再度增幅。他自身的力量因為咒縛的緣故被限製在了安全範圍,但在buff足夠的情況下,勉強能夠拔高到可堪使用的水準。
一蓬火線纏繞在箭尖,隨後是箭身,再之後,熊熊燃燒的火焰幾乎能夠將整個人身都覆蓋住。傳來的熱度擊穿冬天的夜色,讓站在不遠處的見子都能夠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熱浪。
“會覺得有點害怕吧?這還……這還不是這家夥的全力,每次一想到這點都會覺得他們那屆的學生都是些怪物。”
庵歌姬平視前方,抬起手臂,晃動神樂鈴。反轉術式無法治愈燒傷留下的瘢痕,一道傷疤橫亙在麵頰正中,讓她忍不住想起六年前對方向著遠處射箭的景象。
但這一次不一樣。
“這是基於擴張術式的衍生用法,不是你想的那樣。”
的場灼像是知道她的擔憂,輕輕說道。他握住弓箭,分開雙腿,足踏,土造,弓構,內起,在明月高懸的月色當中張弓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