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的白色在眼前浮動,馨悅覺得自己的眼皮很是沉重,渾身的無力感,昏昏沉沉的腦袋使得此刻她的意識不是那麼的清醒。醫生的臉明明近在眼前,卻總是那麼的模糊。晃動的燈和人影讓她覺得腦袋更疼了···
“別動了,頭好痛····”虛弱地嬌軟聲音從口中溢出,稚嫩的,軟軟的如同幾歲的女童。
醫師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女孩,對著旁邊滿臉焦急的樸素夫妻說道:“你這孩子怕是第一次發燒吧,針還沒打就哭了··”
夫妻倆疲憊的臉上寫滿了心疼,母親抱著女孩輕聲地哄著:“鳳兒,別哭了啊,就紮一針就好,不痛的,等會兒媽媽給你買糖吃。”
馨悅抬起沉重的腦袋,努力地睜大眼睛看著目前這個30出頭的女人,雙眼皮,娃娃臉,臉上有些許雀斑,90年代女人常有的卷發發型,白色的過膝半截裙。這個在她看來打扮土氣的女人,卻也熟悉的很,分明是年輕時的媽媽啊。旁邊站著的瘦削,個子較矮,穿著深藍色牛仔工作服的男人不是年輕時的爸爸嗎?
馨悅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直到輕微的疼痛從手臂上傳來,感受著藥物入體的冰涼,她驀然發現,這一切並不是做夢···
馨悅默默地凝視著她們,看著他們疲憊卻充滿朝氣的眼神,再回想起當她被送往醫院急診室那兩雙絕望蒼老的眼神,強烈的幸福感湧上了心頭。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身子也開始顫抖。
唐連平急忙從妻子手中接過女兒,瘦弱卻溫暖的胸口讓馨悅的心狠狠地顫動。“乖女兒,怎麼了啊?已經打完了啊,爸爸呼呼,不哭不哭啊···”一隻手環抱著女兒,一隻手輕輕地拍打著女兒的脊背,語氣哄著,眼神溫柔。
馨悅看著爸爸那直接透露出的疼愛,張開小小的手臂,抱著爸爸的脖子,撒嬌道:“爸爸,抱抱···”
“好,乖女兒,爸爸抱著呢,等會給你買糖糖啊···”唐連平抱著女兒,給身後的醫師道了聲謝,拿著醫師開的單子走出了辦公室。在一路走向取藥處的過程中,馨悅一直眼睛都不眨地盯著父親,從小到大,因為媽媽的小生意的緣故,一直都是爸爸陪伴著自己的時間比較多。第一次上學報名,第一次買胸衣,第一次來月事,所有女孩該學的事情都是由爸爸交給自己的,他一直兼顧著爸爸和媽媽的雙角色,真的是一個極好的父親。
“爸爸,女兒長大後給你買煙,買酒···要抽中華,要喝茅台···”馨悅仰著腦袋,嬌憨地對著父親撒嬌道。
“好好,我的女兒最有出息了,爸爸就指望著你了····”唐連平摸摸女兒的小腦袋,看著乖巧的女兒,心中頓時感到心疼。小時候因為不小心打倒了水燙到了自己,現在脖子上還有一道淺淺的痕跡,現在又發燒,讓他心中極為愧疚。
馨悅看著溫柔的父親,心中有著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曾經,這是她哄父親的時候的口頭禪,父親也總是這樣回答。一模一樣的答案,可是以前是開心,現在卻感覺到心酸。前世的自己僅僅是20歲就結束了生命,作為被父母養大的獨身子女,她可以想象到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辛苦。現在,重活一世,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她後悔了,後悔上天隻給了自己這麼短的生命。
馨悅緊緊地依偎在父親的懷中,父親的身上還帶著剛剛下班的汗水味,可如今,這汗水味卻讓她感覺到心安。磨滅掉了重生一世的茫然,隻有著對未來生活的向往。
爸爸,媽媽,這一世,我隻是為了來愛你們···
靜靜地躺在床上,馨悅拽著被父親細心弄好的被角,看著曾經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陷入了回憶。記得自己家在初中搬家前一直和爺爺們住在一起。這是一個老式的大院子。一共兩層樓房再加上天井。整個房子像是一個中間挖空的正方體,一樓的中空處是排水溝,洗衣台等公用地方,大院子有兩處樓梯上樓,一處通向長輩住的地方,一處通向幾個兄弟住的地方。每個兄弟分一樓的兩間房和廚房衛生間,二樓的兩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