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清晨六點到的家,跑到家門口的時候,父親的小商店裏還亮著燈。
我聽到裏麵有人哭,有人歎息,門縫裏往外冒著一股嗆人的煙味。
推開門,沒想到我們王家的老爺們兒,全都聚在商店裏,二嬸和大媽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
“怎麼了?”我衝進去,當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然不會這麼多人,都聚在這裏;一般都是出了大事,全家人才會這麼齊。
“俊俊,你可回來了,累壞了吧?”父親趕緊站起來,好多長輩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皺著眉說:爸,這到底怎麼了?難道真打起來了?
還不待父親說話,二叔就抹著眼淚說:那群狗日的,跟派出所的都串通好了,他們就是想整咱們家!
我趕緊過去拉著二叔,詳細的詢問了一下情況;二叔說,後半夜的時候,開發商突然動手,然後兩撥人就頂了上去。
我氣得說:不是不讓你們動手嗎?
“起先我們也沒動手,都擋著挖掘機不讓往裏開;可對方那群人罵罵咧咧,說話忒難聽;還有個人,竟然往你母親的墳上,呲了泡尿!你二哥氣不過,衝上去就把人打了;他一動手,黑更半夜的,就全亂了套了!”
“那最後怎麼樣了?”我腦子裏嗡嗡地,最不想看到的事,還是發生了。
二叔捏了把鼻涕說:打了不一會兒,派出所的就來了,咱家的人倒沒什麼事,好像打架的時候,那幫開發商也沒怎麼還手;他們那邊傷了三個,現在怎麼樣還不知道,被救護車拉走了;就是…就是……
我簡直急死了!“就是什麼?”
“就是你兩個堂哥,兩個弟弟,被派出所抓走了;說咱們暴力抗法,還說咱們故意傷人,而且人家開發商那邊沒動手,罵人撒尿不算犯法。說你哥和弟弟們,要重判!”
聽到這裏,我真的要瘋了,有種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到地獄的感覺;前半夜,我在廈城還過得那麼好,那麼幸福,甚至幸福的有些虛幻;可這剛天明,家裏就攤上了這麼大的事,我有點茫然,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
要知道我那幾個哥哥和弟弟,都特別照顧我父親,上次蔣姐來,他們也沒少給紅包,我們是一脈相承的手足兄弟,不管怎麼樣,我都得救他們啊?!
可怎麼救?我們家祖祖輩輩沒有當官的,也不認識什麼人;就是有錢,都不知道該往哪裏使。尤其此刻,這一大家子老小,全都盼著我給拿主意;那一刻,我感覺身上的責任,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
見我不說話,二嬸和大娘又開始哭,她們一哭,整個屋裏的氣氛,瞬間又悲傷了起來;被抓的是她們的兒子,能不哭嗎?
那一刻,我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家老小,都靠著我呢!既然這份擔子,壓到了我身上,我就必須得挑起來,還得挑好了。
轉過身,我從父親的貨架上,拿了盒煙,給長輩們散了一下,自己也點了一根抽著;隻是當時,我真的既緊張又焦慮,我本以為自己成長了,成熟了,我甚至為能保護蔣姐,而沾沾自喜,甚至自信膨脹。
可保護蔣姐,是我自己的功勞嗎?若是沒有成立國,沒有陳楓,再加上蔣姐聰明又有能力,單憑我自己,能保護得了她嗎?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