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乍起, 吹皺臨空水鏡。
池舟舟捧著食人花,憋成豬肝色的臉上蕩起細小波瀾,卻也難以掩蓋她的做賊心虛和尷尬。
看台上下靜默一瞬, 爆發出巨大的“噓”聲。
晏缺聽到那食人花的狂言後有一瞬間怔愣, 正是這一個不留神,給了年輕人們妄圖摸老虎屁股的勇氣——
“嗷嗷!我嗑到真的了!”
“那個打樁機你這工程進度不行啊, 延誤工期了!”
“是呀是呀,準備什麼時候交房!”
“十級抗震雲頂天宮!樁子哥給我衝!”
晏缺:“……”
亂七八糟說的都是什麼玩意,他懶得搭理。
台上的長老們見此也蠢蠢欲動了。
李忘風和枸杞子兩個小老頭正鑽在一起講小話。
李忘風咋舌:“別說,要不是這對小的給你撐著, 你這屆辦的簡直沒眼看,鳳凰鎮上的京東小鋪都比你強!”
枸杞子不服:“放屁, 他懂什麼是藝術嘛!”
“你懂你懂。”
莫別情呢, 保持同一個姿勢, 一直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著晏缺,似乎不敢置信魔君竟然是這樣的人。
所有人都有一千個一萬個問題想要提問。
這些問題基本圍繞著“她怎麼知道你是打樁機”“你到底是不是打樁機”以及“這款打樁機的性能與保質期是不是跟本人一樣牛逼”發散性延伸。
晏缺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難得沒什麼火氣, 淡然迎視:“不用這麼看我, 你也是個男的。”
莫別情張了張口, 如鯁在喉。
他一張臉上寫滿了委屈,就好像自己的親閨女主動招惹了道上的大哥, 陷入泥沼無法自拔,而自己這個老父親隻能捶胸頓足, 愛莫能助。
戲委實多了點。
看莫別情半天憋不出一個屁,李忘風忍不了了。
老頭兒假模假式撫著胡子,一派仙人之姿:“事已至此,魔君打算何時給我無極門, 給天南池府一個交代?”
李忘風哪裏看不出來這新任魔君壓根就不是一個能被人拿捏的。
他試探的,不過是池舟舟在晏缺心裏到底有什麼分量罷了。
晏缺再是冷情,此時在李忘風別有深意的笑容中也明白了。
當著五大仙門和眾多散修的麵,食人花這一番話必然激起千層浪,池舟舟的聲譽會有影響,說大一點,仙魔兩界的塑料關係也會被影響到。
如果魔君願意低頭,效果則大不相同。
晏缺冷硬的麵容扯開一個淺笑,這笑有點僵硬,像是臉上玻尿酸打多了,麵部肌肉不受主人控製。
他還不是很習慣對池舟舟以外的人展露笑顏。
一笑草草了事,晏缺這才點頭:“我前來正為此事,等人都出來,自然會帶她去天南。”
原本因為這個冥府一般的笑容還在心慌慌的眾人,猝不及防就聽到了魔君有點溫柔,又十分正經嚴肅的回答。
人群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水鏡這方的氣氛被推到了一派和樂之中。
……
池舟舟這邊卻是遇到了比較尷尬的場麵。
她本來就接收著眾人熱切的目光洗禮,手裏還得緊緊捏住這大嘴巴食人花,因而有人從背後靠近時,池舟舟都還完全沒有察覺到。
食人花是個大嗓門。
加上此地開闊,風一吹消息能被傳出很遠,因而池澄在翻越山坡時就將晏缺的罪行聽了個一清二楚。
曾經溫柔的貴公子,禮讓的哥哥瞬間消失了。
現在站在池舟舟麵前的是一位步履蹣跚且怒火中燒的老父親。
老父親戳著池舟舟後腦勺咆哮道:“池舟舟!你長本事了啊!說,那臭小子都對你做什麼了”,他一扭頭,看到圍繞著妹妹漂浮的保護傘,又下意識將人護住:“拍什麼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