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回時, 池舟舟時常覺得自己這進度快了些。
她跟晏缺天造地設一雙人,這沒錯;把車開到九霄雲外河漢天邊,這也沒錯。
在她計劃之外的, 是惹上個甩不開丟不掉的粘人精。
這粘人的小孩兒就是天道。
自打從般若塔中出來, 這小孩兒就成了失憶的二傻子,一睜眼活像肚子裏剛呆了三年蹦出來的哪吒, 衝著池舟舟一聲“娘親”,沒等池舟舟翻臉,又對著晏缺喊了聲“爹爹”。
晏缺就像是魔怔了,還板起臉挺滿意點了點頭。
池舟舟:“……”
單身了這麼多年, 一朝翻身農奴竟然直接當媽,都不用自己生了, 整挺好。
就這麼著, 小二傻子認準了池舟舟跟晏缺, 都是頭一回當爹媽的人,跟著眾人沉默半晌,還是莫別情問了句:“既要收養這孩子, 可想好了名字?”
池舟舟一怔, 看向晏缺。
要她來起名, 可能得跟奔波兒灞他們做兄弟。
哪成想晏缺半笑著睨了她一眼,將掛在腿上的孩子拎在手裏:“隨你姓, 想起什麼名?”這語氣配上這拎了袋垃圾的姿勢,其他人簡直沒眼瞧。
誰知池舟舟也是一個德行, 隨口道:“就叫池糖得了,泛舟池塘,怎麼著都是我贏這小屁孩。”
眾人:“……”
池澄:“……”現在覺得爹給我起這名字也不錯。
就說這小池糖也是命犯太極,對世間萬事都十分好奇。
她自己沒數,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這麼日常挨著竹筍炒肉長大,越打越皮實,自己還挺樂嗬。
……
小滿剛過沒多久,雨季就來了。
晏缺被三十六部一點私下裏的糾紛絆住了腿腳,便傳了訊箋回來,要池舟舟自己玩會兒,等回來一起為她賀生辰。
池舟舟這才反應過來,今兒是她生日。
她懶懶散散坐在窗邊,窗外落雨,滴在芭蕉上的聲音舒適愜意,沒多大功夫,池舟舟就生出了睡意。
有人靠近的聲音,指頭戳著池舟舟的臉頰,然後挪到了她眼皮子上,硬扒拉開來。
池舟舟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池糖這小兔崽子。
她一把扣上小孩兒腦門,使出了灌籃的力氣。不知道的看到這個場麵,還以為是惡毒後母謀害魔君親生女兒,上演一出修真界白雪公主。
池糖早就在多次抗衡中積攢了挨揍經驗,知道如何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平息怒火,連忙搖著池舟舟的手擺出乖巧寶貝樣:“娘親,生辰快樂,糖糖有禮物給你。”
池舟舟挑眉,打個哈欠移開魔爪:“哦。”
池糖歪著腦袋:“娘親現在看看?”
池舟舟勉為其難點了點頭,池糖便對著廊下吹了個尿哨。
頃刻之間,池舟舟麵前先是湧上來一群半大小孩兒,都跟池糖差不多的矮樹樁高。
這些小孩兒麵上洋溢著……堪稱慈祥和藹的笑容,雙手持著捧花,身穿五彩斑斕的奇裝異服,邁著小碎步向池舟舟走來。
池舟舟:?
她還沒吭聲,緊跟著抬上來兩個蒙著綢緞的玩意兒。
池舟舟更懵逼了。
廊下寬敞,突然湧進來這麼幾十號人,竟還站的不嫌擠。
池糖見氣氛組都站得差不多到位了,先是揭開了較小的綢布。
那玩意兒是由兩個不知哪裏抓來的魔族部下捧著的,倆好幾十歲的人了,抖的跟篩子似的,一步也不願靠近,甚至想把手裏的物件扔出去。
池舟舟直覺事情不簡單。
她定睛一看,好家夥,差點沒把自己送走。
這是一幅裝裱好的黑白水墨人像,框是木製的,頂上特意紮了幾朵小白花,透露出不合時宜的地府藝術感。
水墨畫講究的是意境,淡墨清嵐,講究以黑白灰做出層次。可這幅呢,好大一張紙,上麵好大一張臉!
就沒了。
這他媽要說不是遺像,池舟舟一百個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