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一凜,而後心底的惱怒和憤恨幾乎壓抑不住。

黎止是故意的。

她知道人是自己派去的,但她根本不在乎。

克勞斯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但他除了忍耐和假裝若無其事,不能做任何事情。

因為此時他才驚然意識到,黎止或許是最正直、也極有奉獻精神的軍人。

但她骨子裏卻隱藏著極端瘋狂,已隱隱探出了屬於猛獸的獠牙。

克勞斯聽到艾克裏那個聒噪家夥喋喋不休,“那聯感器沒問題吧?沒被炸壞了吧?”

黎止:“當然沒有,我可是買了秘銀礦脈最貴的、號稱連激光都無法穿透的安保箱,現在東西已經轉移了。”

“那萬一它就被炸穿了呢,頭兒你也太心大了……。”

黎止輕笑一聲,微微挑眉:“那就讓皇室賠啊。”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身形漸漸消失在夜風中。

其實黎止有時覺得,自己就和被鎖在高塔中的聯感器一樣,從誕生的那一刻便背負著沉重的使命,那便是保護帝國。

而蟲母的死亡,注定了失去雌性的蟲族會逐漸走向滅亡,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當帝國逐漸恢複到和平年代,那麼聯感器的存在就變得不重要了;

同樣如此的,也有黎止。

她是帝國的劍,是英雄更被奉若神明。

當蟲母未亡、帝國隨時可能陷入傾滅危機時,多疑且日漸不滿的王尚且可以忍受;

可現在和平將至、天平崩塌,這把劍就太鋒利了……

夜色中,黎止的背影顯出一絲孤寂,而終於想明白的艾克裏撫掌大笑,“這操作太騷了!”

秘銀礦脈乃是這十年來新開采出的一種新型礦物,數量稀少硬度極高,隻要在熔製防具中加入一點就能大大提高防護能力,十分珍貴。

而其開發權和所有權被帝國皇室強勢占領。

就算是軍部和黎止想要用於邊防,都需要以天價購入,對此克勞斯等人不滿許久。

在礦場的壟斷和不斷溢價引起了民憤後,皇室才假惺惺發布了一條追加消息,聲稱絕對保證出品防具的安全性。

‘如果出品防具被破壞,裏麵存儲之物將由皇室十倍賠償。’

而聯感器又值多少錢呢?

幾年前黑市中有大梟雄出價三十億星幣,那段時間帝星每天都有星際盜匪出沒。

十倍賠償,三百億星幣。

這個數目,能把皇室掏空。

無論背後操手是否是皇室還是另有其人、成功或是失敗,最終受損的人都不會是黎止。

……

帳中,洗漱過的秦望生陷在被中,露出一截玉白的小腿,正饒有興趣地看著麵前正在監控的終端。

直到黎止離開,他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呼吸也變得急促,直到最後幾乎壓抑不住有些失控的情緒。

他捂著唇瓣,眼睛因為激動而泛著淡淡的水霧。

全身戰栗。

終端的畫麵定格在黎止輕笑的那一刻。

女人烈紅的藻發撩至耳後,露出一雙銳利無比的金色眼眸。

她眼瞼微微垂,一絲瘋狂遊離在清醒邊緣。

這是一個自控能力極強的上位者,她骨血中的正直、驕傲、清冷……種種複雜的因子,讓秦望生愈發沉迷。

秦望生清醒知道自己和黎止是不同的。

他就像是自甘墮落於泥沼中的海妖,對溫暖和光明極度渴望,更想將高高在上的神明拉入汙濁。

他愛黎止的隱忍的瘋狂。

舔了舔幹渴的唇瓣,秦望生虔誠吻上了虛無的終端,虛無的空氣中仿若帶著細小的電流,讓他靈魂震顫。

須臾,他睜開了眼眸,熄滅終端。

片刻後帳簾被拉開,帶著夜風露氣的黎止走了進來,屋內的燭光盡數打在她英氣的麵孔上。

床榻上氣質溫和的青年露出一抹乖軟笑容,像等到了主人回家的狗勾,“將軍,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