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收到艾克裏的通訊時,她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蟲母已經被消滅了,剩下的雄蟲百分之八十都轉化為了狂化蟲,怎麼可能有能力阻止大規模的進攻人類?”
艾克裏道:“這件事確實古怪,我懷疑其中還有內情,且蟲族之事與你息息相關,一定要萬分小心。”
掛斷通訊後,黎止點開了通訊上對方發來的視頻。
視頻是第一個淪陷區上的駐紮軍們,在破城前的最後一刻記錄的城外景象。
拍攝之人的手都在抖,畫麵非常晃,連聲音也顫個不停,顯然是恐懼到了極點。
視頻中,能看到原先一片晴空的天際此時覆蓋著密密麻麻的雄蟲,整片天際都彌漫著‘嗡嗡’的蟲鳴聲。
一聲巨大的炮火轟鳴聲響起,從下方源源不斷投射上去炮彈在天際炸開;
但蟲子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這點杯水車薪的反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蟲子,為什麼沒有救援軍及時趕到……”
話音未落,前線最外層的防線徹底被蟲潮攻破,視頻的畫麵也在此時戛然而止。
黎止逐漸嚴肅的神情就一直沒鬆懈過,一股寒意從心底湧現。
艾克裏說,這段視頻是從軍部內部流出的,但後麵更為血腥和令人膽寒的畫麵都已經被軍部處理掉了,以□□出去會影響民心動搖軍部。
但不用看黎止也清楚,一個失去了防線的城市、被吞噬一切生物的蟲族占領了城市,將會麵臨的是怎樣殘酷的血海地獄。
關閉視頻時,她的手都在抖。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常年在邊境一線抗蟲的黎止看得清楚,視頻中的雄蟲狂化蟲的數量雖然不少,但也有不小的一部分是綠眼雄蟲。
它們是正常的蟲;
而且還都是成蟲,說明並不是最近才出生的蟲子。
在失去了蟲母信息素的指引下,本該徹底失控的蟲族不知為何發生了轉機,不少雄蟲竟然從狂化蟲恢複了鎮定。
也正因如此,這場蟲族進攻的規模才得以如此之大。
黎止
懷疑m-42蟲母星上出了一些他們沒發現的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蒲岩武給每一個被招入自由軍團的新兵都下達了命令,隻給他們一天的時間收拾行囊處理家裏的事物。
一天之後,所有新兵都將踏上直接前往淪陷區的星際航艦。
當天晚上,黎止收拾好東西後便早早入睡,但她睡得並不安穩。
意識剛剛陷入深度睡眠,這一次她久違的夢到了那個困擾她許久的夢魘。
昏暗潮濕的蟲洞之中,一個巨大的中心坑穴內晶瑩龐大的蟲母呼吸起伏,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將手中的黑晶導管扔到了蟲母洞穴中。
但這一次夢境並沒有從蟲母抬起頭戛然而止。
黎止站在夢境的深淵中,腳下的土壤不斷塌陷,最後形成了一個深邃的洞口;
她一時不備,整個人像墜樓一般的失重感十分真實清晰,直接掉入了一個更黑更深邃的洞穴之中。
抬起頭時,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她最後一次進入蟲窟中時,看到的那個地下人類研究所。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夢,也能清晰感知到那種令人頭疼腦脹的眩暈感;
但饒是如此,她依然沒能從自己的夢中醒來。
黎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後朝著前麵摸索,最終站在了那個小小院落中的最後一間屋子前。
一股濃鬱的奇異香味從屋中朝外蔓延,哪怕隔著一層門,她也能聞得清晰。
這是蟲母激素的味道。
她掌心中冒出絲絲汗漬,在睡夢中的觸感和心跳加速的感覺,都無比地真實。
當一腳踹開屋門後,從中擴散出來的味道更加濃鬱,黎止慢慢走了進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處於屋子正中心的粉色床鋪。
柔軟的超大嬰兒床圍著一層半透明的床幔,一個正在蠕動的東西從紗幔之後影影綽綽,她心跳聲如擂鼓。
哪怕還沒看到裏麵的東西,她也知道那是什麼。
當黎止輕輕掀開床簾時,她金色的瞳孔驟然緊縮,瞳麵倒影出一個瑩白色的生物。
一
隻雌性幼蟲此時正在床鋪上輕輕爬動,看著像是剛出生沒多久,身邊還有破碎的卵殼,其中一片被她抱在懷中不斷啃噬。
它身下的蟲卵液體,就是散發著這股激素異常香氣的來源。
從人類的審美來看,蟲母並不醜,甚至還有些漂亮。
剛出生的雌蟲不像成年蟲子那般晶瑩肥胖,身體也沒有過多地產卵而被撐得皮膚通透,幼年雌性像是一隻巴掌大小的蘭花螳螂,肢體帶著流水曲線一般的鋒利倒刺。
它通透的眼睛也倒影著黎止扭曲的身影,很快那隻雌性幼蟲慢慢地爬向了黎止,朝她伸出了足尖。
帶著異香的足尖觸碰到黎止的手臂皮膚時,她整個人都在這股氣味中僵硬了身體。
刺癢蔓延的一瞬間,黎止猛然一聳,頓時她眼前的世界分崩離析。
什麼地下研究所和幼蟲,都在這一瞬間化為無數碎片,炸開在她的眼前。
猛然從夢魘中驚醒時,黎止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她的脊背出了一身的濕汗,瞳孔還有些縮緊。
半晌稍稍平複後,赤金色才漸漸暈染開來。
她扭頭看了眼窗外,此時天際才剛剛浮白,大概是淩晨時間,距離蒲岩武規定的集合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
但她已經睡不著了。
坐起身後,煩躁不安的黎止到了桌旁,忍不住在終端上將剛剛夢裏看到過的那隻晶瑩的雌性畫了出來。
雖然她沒有真正見過蟲母破卵後的全貌,但她就是有種詭異的感覺:
自己在夢中看到的,就是蟲母年幼時的樣態。
黎止確定最後一次下蟲窟時,隻在那個小屋中看到了一顆幹癟的即將死去的蟲卵,更確定那顆卵中脆弱的幼蟲已經死得徹底了,和夢中那個健康的、美麗到有些詭異的生物完全不同。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何自己一直不間斷地做這種連續性的夢,仿佛夢境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真實……
這一切,又和那些淪陷區上的雄蟲有什麼關係?
滿心的疑惑讓黎止煩躁不安,就在這時,她
的終端上忽然彈出了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