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管家從鎮國公府剛建好的那一年, 便來府上領了職,負責府內各項事務。但最開始,梁輕剛被封鎮國公, 在外頭很忙,在府內的時間反倒沒那麼多。
他每天會見很多人, 但與誰都接觸的不深。再後來, 梁輕性子親和柔軟了許多,陶管家心裏頭很高興, 但在陶管家心上, 對方還是冰清玉潔、不可冒犯的模樣。
頭一次見著梁輕會與人有這般親密的接觸,陶管家整個人都驚呆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先欣慰, 還是將府上的規矩拿出來,抽打抽打蕭承衍,他逾矩的過分了。
但實在不怪蕭承衍,梁輕燒迷糊了有個毛病,喜歡抱別人。之前蕭承衍誤入梁輕房間時,便被他強行抓了手。
梁輕身上隻穿了件薄薄的裏衣, 離了被窩, 容易受凍。蕭承衍伸手攬著對方單薄的背脊, 將被衾拉上來蓋好, 側眸看向趕來的眾人。
他以往總是淡漠的淺瞳裏壓著一層深邃的黑、以及霸道的威勢:“過來, 診脈。”
明明他在府上的地位隻是個奴籍,府醫好歹算是客卿,沒資格對府醫提出任何要求,但府醫卻在此時不敢有半點反駁。
府醫快步走上前,隻見梁輕的發絲垂落, 即便喝了口水,嘴唇也是幹而蒼白,麵色更是,垂在床上的一隻手細瘦無力,指尖圓潤,手心是一片滾燙溫度。
府醫細細探脈,蕭承衍一隻手攬著梁輕的背脊,也坐在床邊,對方的頭靠著他,空著的手揪著蕭承衍胸口的衣服,不安地呢喃道:“很冷,好熱……”
蕭承衍探手摸了下他的額頭,道:“你發燒了,暫且忍一忍。”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胸口的力道消失了,蕭承衍低頭看了眼梁輕閉著眼的眸子,以及鬆開他垂落的手,心裏頓時一咯噔,頭一次眉眼間染了點戾氣,“他又怎麼了?”
他的語氣實在是不和善,府醫被嚇得一哆嗦,差點給跪下來,道:“蕭公子,公爺可能是燒暈過去了,他發熱的嚴重,身體和精神撐不住,睡過去是好事。”
“我讓你現在暈過去,也是好事?”
府醫快哭了,不知道這尊大佛怎的如此凶神惡煞了起來,“蕭公子,公爺突然發病,小的、小的也……”
陶管家忙勸道:“蕭公子,公爺身體不好,以前也曾半夜發燒暈過去,情況看著凶險,實際上讓府醫抓緊治療便好,這位醫師是常住在府上的,斷然也做不出害公爺的事來。”
蕭承衍麵色和緩了些,讓府醫下去開了藥方抓了藥,陶管家拿去煎藥。
不一會兒,繡繡便把熬好的藥端來了,蕭承衍沒什麼顧忌了,將梁輕抱起來,道:“你來喂他。”
繡繡個子太矮,要踩著椅子才能到梁輕的位置,不過她沒說什麼,蕭承衍穩穩端著藥碗,繡繡盛了一勺子,將藥吹涼了再喂給梁輕。
他們動作都小心極了,因而速度太慢了,藥剛喝了一半,就有些涼了。蕭承衍便隻好讓陶管家再送一碗新的來。
等好不容易喂完了,都快要過醜時了,繡繡困的睜不開眼睛,回去睡覺了。陶管家端著藥碗出去了,房門緊緊閉著,地龍燒著,屋子裏很溫暖。
蕭承衍將紗帳放下來,正要抱著人放下去躺著,抬頭看見梁輕躺在自己懷裏,發絲垂落在肩頭,淡黃的蠟燭光將他蒼白的臉頰照的仿佛冷玉一般。
他睡著的時候,有種疏離感和安靜的感覺奇異般混雜在一起,讓蕭承衍陡然生出一絲大逆不道的想法來。
蕭承衍從來便是有膽子去做任何事的人。
他低下頭,忽然將梁輕嘴角邊沾染的那一滴藥湯給親去了。
蕭承衍心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