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頭垂的更低了, 和她的姿態一樣。
皇後的心中十分猶豫。
一邊是太後,自己的母親,一邊是皇帝, 天下至尊之人,也是自己的丈夫。無論說什麼, 她都會很為難。
於是, 皇後遲遲沒有回答。
皇帝發現她還是和當年一樣,不懂善變, 不會言辭, 是個固執又無趣的女人。
但或許皇後是唯一一個還是原來他記憶中的樣子,而不像安定侯,變得精於算計、琢磨不透。
更不像太後, 曾經對他慈眉善目的母後,暗地裏竟然養著麵首。
古往今來也有養男妾的例子,越是位高權重之人,就會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不擇手段。但皇帝倒也不是生太後的氣到暴怒的地步,隻是覺得丟臉。
太後是什麼時候養著狗男人,又為什麼連他這個親兒子都不說?結果等到傳聞出來, 他一查便知道了。
皇帝心中已經有了很大的不滿。
“如果被言官們發現蛛絲馬跡, 朕又要被他們明裏暗裏說道了。”
皇帝從塌上起身, 威嚴十足道, “皇後統領後宮, 不會不清楚朕說的意思。你要不說,朕便去找太後問個清楚。”
既然已經提了太後的名字,皇後也知道皇帝已經清楚了,便道:“陛下,這事關乎皇家顏麵, 不能宣揚啊。”
“你也知道不能宣揚!”皇帝忽然發了脾氣,皇後被嚇得一哆嗦,皇帝吼完,卻中氣不足似的喘了口氣。
“朕累了。”皇帝歎息,“皇後自己處理吧,朕回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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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府的院子裏開滿了漂亮的繡球花,樹枝上長滿了綠葉,梁輕坐在亭子下吃草莓,遠遠地能聽見竹林的風聲。
他手中捏著薄薄的一張紙,斂眸不語,然後將紙壓在桌上的文書下麵。
對麵在翻閱大理寺文書的蕭承衍抬起頭,道:“怎麼了?”
自從梁輕回府養病後,大理寺送來的要給梁輕審閱的文書基本上都交給了蕭承衍。梁輕認為他這是為了培養龍傲天將來的處理政務的能力,絕不是因為自己想偷懶。
況且,蕭承衍什麼都能幹,批複文書做的又快又好,為什麼還要自己來勞神費力?
梁輕將嘴裏的草莓咽下去,道:“皇帝讓內務府把太後秘密養著的麵首都殺死了。”
他沒什麼情緒,沒有同情也沒有厭惡,平靜的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的事實。
皇室之人並不將他人的性命看的有多重要,梁輕知道性命不該被如此輕怠,但也沒什麼辦法。
蕭承衍看了他一眼,道:“皇帝不會容忍有男人在他的後宮裏,言官也不會同意。”
前兩日朝堂上也確實有言官朝皇帝發難,說後宮出現男寵男妾違背倫理道德,還痛斥了皇帝的私生活放縱的過分,皇帝聽的臉都綠了。
梁輕挑了下眉,忽然道:“你覺得……男子入宮侍奉君主為是不是特別奇怪?”
“不是奇怪。”蕭承衍回答得很快,“男子入後宮必然飽受非議,甚至可能遭到輕視和侮辱。總的來說,確實不為大部分人所接受。”
梁輕看了他一會兒,見蕭承衍神色都沒變,他頓了頓,低頭哦了一聲。
蕭承衍又道:“你不要多想。”
梁輕抬頭一愣。
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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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春季的朝堂都不平和,安定侯急劇擴充勢力帶來的矛盾和爭吵還沒有徹底結束,皇帝後宮又出現男妾一事,一切都很混亂。
皇帝仿佛老了幾歲似的,上朝都陰沉著臉。
立夏過後,內閣便開始籌備推遲了許久的殿試。陳儒雖然壓著蕭承衍的成績沒有公布,但還是將蕭承衍寫入了殿試名單中。還沒來得及交給皇帝複核,發生了一件事。
冷宮淑妃早產了,生下一個死嬰。最後淑妃也沒保住。
皇帝也不知道是傷心還是恐懼嚇得,當日晚上又病倒了,皇後連夜去了乾清宮貼身照顧著。
殿試便全權交由了內閣,陳儒作為內閣首輔,再加上徐世是蕭承衍的人,內閣閣老們個個聰明無比,已經做好準備該怎麼對蕭承衍偏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