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泠一整晚都沒睡好。
因為她的太子妃總往她懷裏拱。
秦嫣站在旁邊像根木頭,既不出聲也不阻止。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祈泠疲憊地坐起來。
身旁的姬以期睡得很熟,呼吸也很平和。
秦嫣還算精神,扶著她下榻,“回去再睡會。”
祈泠自是滿口應,她真想一睡不複醒。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和寧殿,甫一邁過門檻,一黑衣女子就單膝跪地,機械般開口:“陛下宣召。”
祈泠蹙眉,“知道了。”
華履從她身側踏過,秦嫣低身想扶她起來。
女子避開她的手,直挺挺地站起。
秦嫣拂了拂手,“用過飯了嗎?”
女子搖頭。
“殿下也沒有。”秦嫣微微一笑,很是友善,“不如跟我們一起用些再去麵聖,索性陛下不會急於一時。”
女子嗯聲。
“孤要在湯殿用膳。”祈泠頭都沒回。
秦嫣麵帶遺憾,抬手摸了摸女子的發頂,“那就隻能你自己吃了,乖乖小九,下次再陪你一起。”
夜九麵無表情,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秦嫣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轉身追上祈泠。
祈泠繃著臉,快步前往湯殿。
“慢點。”秦嫣微喘。
祈泠步子放慢,“你跟她客氣什麼。”
“您也知道是客氣。”秦嫣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時不時伸手給她理理頭發,“她畢竟是陛下的人,您也得客氣著點。”
祈泠撇嘴,“父皇都不說什麼。”
“殿下……”
祈泠再度加快步子,“他想讓我死很簡單。”
連掙紮的機會都不會有。
秦嫣沉默。
主仆二人很快到了湯殿,祈泠洗漱過後褪下衣衫泡進去,緊擰的眉一下就舒展。
秦嫣把膳食從殿外端進來,祈泠小臂枕著玉石板,水珠順著肩胛滴落,眼裏隻有精致美味的膳食。
秦嫣給她布菜,“太子妃那邊……您就說您有隱疾,太子妃肯定會體諒。”
本來,有關這方麵的傳聞就不少,因為祈泠年已及冠,然而身邊別說是小妾外室,連個通房都沒有,著實潔身自好了些,除了……
秦嫣歎氣,“若是表小姐……”
“別胡說,曦兒已經有心上人了。”祈泠打斷她,麵色微沉,“太子妃是孤正妃,孤會瞧著辦。”
秦嫣點頭,“您心裏有數就好。”
霧氣向上翻湧,祈泠抿著唇,慢慢捏起湯勺。
倏地,湯殿外傳來侍女的高喚:“太子妃……”
秦嫣猛地轉身,把衣服扔到祈泠身上。
“殿下?”
隔著屏風,祈泠隻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腦袋,扒拉著殿門小心翼翼地往裏看。
“殿下在沐浴,請您稍等片刻。”秦嫣一步步走近她,迫使她的腦袋回去。
手指絞動衣角,姬以期小聲,“我想見他。”
“迫急到等不得殿下沐浴?”秦嫣有點盛氣淩人。
姬以期看看她,失落道:“等得。”
“這麼想我?”
姬以期驚喜抬頭,來人從屏風後走出,衣帶隨意地係著,衣裳也鬆鬆垮垮地掛著,看上去很是匆忙。
目光不自覺落到她裸露的肩臂上,姬以期喉嚨微動,不是說太子文弱嗎?這筋骨怎麼看也和文弱沾不上邊。
祈泠慢條斯理地把衣料提上去,“找孤有何事?”
“沒……沒什麼,就是想看看你。”姬以期視線移到她臉上,隻一息就躲閃到一邊。
祈泠笑容溫和,“孤要去拜見父皇,你去嗎?”
“去1姬以期興奮道,但隨即,聲音弱下去,小心翼翼問,“我可以去嗎?”
若是讓她去,那應該有宮女告訴她的。
“你是孤的太子妃,當然可以。”祈泠伸長手,在她還未梳理的發頂摸了兩下,“別那麼緊張,往後你就是東宮的主母,一切都要聽你調配的。”
姬以期乖巧地點頭,“臣妾定不負殿下期望。”
“那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兩刻鍾後我們就走。”祈泠收回手,攏了攏衣襟。
姬以期戀戀不舍地目送她回到屏風後。
秦嫣做個請勢,“恭送太子妃殿下。”
屏風後的祈泠端起瓷碗,繼續用膳。
“真要帶太子妃一起?陛下可沒吩咐。”秦嫣拿起軟巾覆到祈泠頭上,慢慢給她拭發。
祈泠掀了掀眼皮,“我們剛剛大婚。”
新婚夫婦拜見公婆,是理所應當的事。
“可……”
祈泠擱下碗,“孤的衣裳都濕了。”
秦嫣福身,“婢子去拿新衣。”
揭掉軟巾扔到桁架上,祈泠拾階而下,悄無聲息地下水,潛到寬敞的湯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