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緣分,心水想。

她本因著那個說出來誰都不信的夢,很是不喜歡兵哥哥,可是現下裏,他連幫她兩次,她說不上喜歡,卻也不厭惡他了。

他的手落在她腰際,手掌很大,幾乎能覆住她整個後腰,溫熱隔著單薄的衣料向她傳來,是從未體現過的異樣感覺,使她微微感覺有些熱。

一年未見,他似乎清瘦了許多,膚色也較之前變得深了,像夏日麥田裏成熟了的麥穗,帶著十足的陽光和韌性,剛毅,果勇,既存留著少年意氣,又夾雜著淩厲和殺氣,隻是後者占據上風。

心水心生好奇,稍稍抬手,對著他結實的胳膊輕輕戳了一戳,果真結實極了,堪比鐵骨。

顧颯不怕疼,更不怕苦,可唯獨一項,很是怕癢。

臂彎中人,香香軟軟,綿若無骨,一舉一動,散著清雅藥香,而她的頭發,又

在她剛剛落下來時,盡數掛在了他脖頸之間,撩人而不自知。

再加上她現在這一時興起的小動作,酥酥麻麻的,又是點在他上臂近咯吱窩的地方,使他忍不住打了個顫,並握緊了拳頭,以對抗她這有心,卻無壞意的騷擾。

他有意與她拉開距離,卻忽略了胳膊上因長年累月習武,而練出來的肌肉,它們瞬間鼓起。

心水見了,隻覺大為驚奇,更著力在他臂膀上按了兩下,並吐口而出道:“呀,硬了。”

硬了?

忍笑聲在狼狽穿衣的人群中偷偷傳開,顧颯麵上頓時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尷尬。

他頗為無奈地垂頭,視線落在那小姑娘緊握著自己胳膊的小手上。

她的手很白,與他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黑一白,陽剛與嬌媚。

果然是嬌養著長大的小公主,還不知事兒,不像他,從七歲開始便進了軍營,接觸的都是一幫爺們兒。

他什麼樣的渾話都說過,什麼樣的渾事兒也做過。說到底,他就是個長得比較好看的糙爺們兒,路子野,性子狂。

他既可以如狀元郎般鮮衣怒馬,又可以似紈絝子弟,江湖遊俠,放肆喝酒,大口吃肉,無拘無束,肆意張揚。

現下小公主的這話,於他倒是無害,可是在外人聽來,尤其是如狼似虎的將士們麵前,倒是多了一層曖昧味道。

顧颯側身,向身後人投去警示的一瞥,那些將士們向來懼他,很快噤聲,麵上卻尤掛笑意。

心水被他們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剛想問為何,卻見顧颯半彎膝蓋,似要下跪行禮。

她瞬間明了他一定是認出了她,而她卻不想被人知曉自己的身份,忙出手去阻止,哪知到底是慢了一步,他已垂首下跪,而她的手卻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將將好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使她很滑稽地,像是調戲了他。

男人下巴尤有青青胡茬,心水似觸電般,忙將手臂收回,很別扭地藏於自己身後,像是摸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般,隻覺臉頰烘烘的,連手指都帶著燙意。

而同樣吃驚的,還有已經將“公主”二字喚出的顧颯。

他憶起,前世裏,那年夏日,他剛剛與心水相好之時,心水也曾對他做出過如此舉動,她輕挑他下顎,揚眉問他,她好不好看,是不是他眼中最漂亮的姑娘。

那時候她的眼底是有光的,神采飛揚,真心美極了。

她在他心底獨一無二,隻是後來他弄丟了她的光。

思及此,顧颯心中淡淡,默默垂首,不再言語,移膝往後,將自己與她的距離進一步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