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阿顏的話,心水有片刻的遲疑,麵上敷著的冷水帕子也停頓在臉上。
其實,她有一絲絲委屈。
她想起前一晚的事情來,在傅錚被砸暈之後,她本想著命人將他五花大綁,捆起來送至皇帝爹爹處,請皇帝爹爹幫她處置的。
但她想了想,終歸心軟,不想傷了大家的體麵,於是隻命人扶他進了偏殿休息,隨後通知了皇帝爹爹和皇後娘娘。
她本以為自己處理得已經算仁至義盡,可誰知待皇帝爹爹和皇後來了後,他們的態度卻令她大失所望。
皇帝爹爹說,天下哪有男人不喝酒的,喝醉了而已,不用大驚小怪,更不用將此事放在心上,更何況這也是因為傅錚愛她呀。
皇帝爹爹還說,皇後娘娘已經很不容易了,親生女兒遠嫁金國,好不容易有個親侄兒來陪她,心水更應該好好待他。
皇帝爹爹話音未落,與他一道兒而來的皇後娘娘便紅了眼眶,好似受委屈的人是她而不是心水。
心水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傅錚無禮在先,為何她卻成了惡人先告狀?
心水將目光轉投向自己母妃淑娘娘,可她卻也跟著皇帝爹爹點了點頭,隻說待傅錚醒來,告訴他下次切不可再犯了。
對此,心水失望至極,甚至一度懷疑,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可是他違背她的意願,想要用強於她,難道她就應該被動接受嗎?
不,她不願意。
就在此刻,在阿顏告訴她,顧颯狠狠揍了傅錚時,她深埋在心底的倔強又突然被勾起來了。
心水想,她沒錯,不會再原諒傅錚。
心水在床上靜坐了片刻,隨即披衣起身,腳步堅定,一路往宮門處而去。
朱紅宮牆一步步退去,平日裏當這裏是可以為自己遮風避雨的家,於是倒也沒覺著會有那麼多重繁複的門,可是今兒倒因著失望,倍覺著宮門重重了。
心水想起了長姐宋心誠,想起她臨出嫁時的無奈與悲傷,突然間也覺著自己無力極了。
看樣子,爹爹是鐵了心要將自己嫁給那傅錚了,說到底對於長姐遠嫁金國,他也是內疚的,所以才想著將她作為禮物去
送給傅錚,算是彌補皇後娘娘。
多滑稽,多搞笑。
可是,憑什麼?
心水又想起傅錚昨日的話,說什麼國朝能夠維持不倒,全靠皇後娘娘的幫襯,這句話令心水如鯁在喉。
都說酒後吐真言,那麼他這句話到底暗藏著什麼意思?
心水暗自琢磨,自長姐出嫁後,皇後確實變化了許多。
一個人的眼神不會欺騙人,以前皇後看她的目光是柔和的,是帶著暖意的,可是近來她待她雖然依舊是言笑晏晏,但總覺得多了幾分疏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氣。
母妃淑嬢嬢說,這是因為皇後過於思念自己女兒的緣故。
可是前日,在天壇參拜時,心水卻留意到皇後手上多了一隻異常精美的金鑲玉手鐲,一看便是華貴無比。
皇後向來節儉,身上更難得佩戴如此貴重之物,心水暗暗生疑,皇後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繁花開滿宮牆,可心水卻第一次在這裏感覺到了寒涼。
及至宮門前,心水遠遠地便看到了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處。
此時天色雖未大亮,可卻是文武百官準備上朝之時,那圍觀的人群中,有百官,有牽馬駕車的小廝,還有順聲而來的普通百姓。
人群中不時發出絲絲倒吸涼氣的聲音,應是在擔憂著被打之人。
隔著左三層右三層的人群,心水一眼便看到了那穿著一身青色衣衫的顧颯。
人群中,他氣質如芒,萬分耀目。
此時他正以背朝她,一腳踩在傅錚背上,一手握著馬鞭,周身怒氣逼人,顯然是氣急了。
他一壁以馬鞭抽著傅錚的臉,一壁狠狠罵道:“知錯了沒有?”
“我是未來的駙馬,我隻是與我未過門的娘子親昵,何錯之有?倒是你顧颯,你按的什麼心,你又有什麼資格質疑我?”被顧颯打趴在地的傅錚嘴硬道。
此時的他,鼻青眼腫,嘴角溢血,發絲淩亂,原本素淨高雅的月牙白衣衫上,到處都是亂糟糟的汙痕,狼狽不堪,哪裏還有半分霽月清風。
人群裏偷偷散著小聲的議論,“公主許配人家了?那就是公主的駙馬,好狼狽啊,公主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