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颯答應了一定要幫心水救回心誠, 他便常常不在軍營,連著好些天早出晚歸, 甚至有時半個月都不在營帳中。

心水怕給他帶來心理負擔,故而也從不相問,雖然她很想知道兩軍交戰的情況。

聽說戰事緊得很,金國人又極其刁蠻,屢屢來犯,偷襲了便走,從不戀戰,也不知他們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隻是有一事,一直壓在心水心頭,那便是軍中盛傳的, 金國人論戰功, 皆以人首級數為封賞依據, 其殘忍由此可以窺見。

這當中, 更讓心水覺得不寒而栗的是,這封賞辦法,竟然是倉央錯提出來的。

心水覺著, 他簡直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而現在長姐肚子裏卻被迫懷了這瘋子的孩子, 心水每每想起, 都覺著替心誠感覺到窒息。

轉眼樹葉落盡, 天空開始飄雪。

一日,及至天黑,顧颯才踏著風雪回到了營帳。

彼時,心水正坐在大帳柴油燈下看書,一道從柴油燈裏飄出來的黑煙嗆得她連連咳嗽。

顧颯見狀, 連忙將身上落了雪花的外衣脫下,快步向前,替她擋著寒風,而後搓了搓手,待手心暖和後便迫不及待幫她拍了拍背。

“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微弱的燈光下,心水雖覺有些意外之喜,但又詫異問道,“前路難走,又兼風雪的,也不怕迷路。”

“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歸路,不怕。”顧颯淺笑回答。

他垂眸將眼前人看了又看,隔了好幾天未見,此刻瞧見了,總覺怎麼看都看不夠,就連一夜風雪兼程的辛苦,也覺著值了。

因著剛剛的咳嗽,她麵上泛起了好一陣潮紅,又因著天氣寒冷,她便在裙褥的外麵又披了一件大氅。

隻是這大氅看上去很是眼熟,顧颯細瞧了一眼,嘴角很快勾起。

她竟穿了他的衣服。

她個子小,且身材纖細,而他個高,她小小的身子縮在他的衣服裏,更顯她嬌滴滴的。

“我心裏念著你,所以事情忙完,就趕緊回來了。”顧颯又添一句。

營帳內的暖氣很快令他原本快凍僵了的手腳暖和了起來,一並暖和起來的,還有他的身子,以及他因她而起的燥熱的心。

他靜靜地低頭瞧著她修長白皙的脖頸,默默忍下了心中的悸動。

顧颯想,所謂小別勝新婚,古人誠不欺人。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一把將她撈起,並狠狠抱於懷中,使他盡情地親個夠。

心水感覺到他的目光,許是隔了好些日子沒見的緣故,心下也忽而覺著很是不自在。

他頎長的身影落在她麵前的書卷上,擋住了她一半的光線,同時也罩住了她的影子。

氣氛莫名變得尷尬而迷離,淺淺的燥熱之氣在空氣中靜靜流淌,侵入心肺,讓人禁不住軟了身子。

心水挪了挪身子,使自己以背朝他,企圖用看書來掩飾二人間的尷尬。

一陣寒風滲進營帳,原本就很微弱的燈光連著跳動了兩下,燈光瞬間暗了下去。

心水與顧颯心下均是一驚,似心有靈犀般,二人幾乎是同時出手,都想替燈芯擋住寒風。

可就在二人出手的同時,又一陣寒風吹進,原本就在風中奄奄一息的燈芯,又接連著跳躍了兩下。可它的掙紮並無濟於事,它很快熄滅,隻留一室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