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間裏。
明驪坐在圓桌旁,太醫正在為她包紮手腕。
毒蛇撲來那時,裴硯禮將她護在身下,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蹭傷了腕子。眼看著情況不大好,傷口發紅不說,裏頭還夾雜了灰泥。
太醫正給傷口敷著藥膏,明驪被那涼意刺激的縮了縮。
見她紅著眼,霍含棲忍不住跺腳:“輕點兒呀。”
太醫笑著應下,又道:“這藥本就帶有刺痛,但敷上後痊愈的能快些,四姑娘忍忍。”
明驪用帕子撚了撚眼角的濕意,吸著鼻子道:“淮安王那邊,如何了?”
“院正檢查後,說並未有什麼影響,眼下正在給殿下開藥方。”太醫細致的纏好明驪的傷口,叮嚀道:“傷口不要見水,早晚換藥。”
霍含棲將太醫送走,等到回來時,看見明驪怔忡的坐在凳子上,神色恍惚,也不知究竟在想什麼。
等了會兒,她走近握住明驪的手:“是不是疼?”
“不疼。”明驪搖搖頭。
她要怎麼跟霍含棲說呢,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裴硯禮奮力朝她撲過來的樣子。
鼻息間全是他幹淨凜冽的味道,耳邊全是他忍著痛的悶哼,與他揉著自己腦袋溫聲安撫的那句“我沒事”。
就好像是在此之前,她做好的堅定抉擇開始隱隱搖晃。
裴硯禮為了她,居然以身去抵擋毒蛇。
何至於此。
屋子裏麵安靜下來。
陸三在門口敲了敲門,明驪下意識起身:“殿下怎麼了嗎?”
“殿下請四姑娘過去一趟。”陸三低聲道。
裴硯禮休息的這間屋子,像是剛被方大人特意收拾過。
走進去時,裏麵還殘留著藥香。
兩人目光對視,明驪率先挪開了視線。
裴硯禮心中無聲歎息,拍了拍床邊:“阿驪?到我這邊來。”
明驪微頓,走近他身邊問:“你的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
裴硯禮仰起頭認真看她,小姑娘眼眶紅紅,一看就知剛才哭過了,他沒忍住彎了下唇角:“就這麼擔心我埃”
明驪垂著眼睛從旁邊拖來小杌子坐下,聞言點點頭:“畢竟是你救了我。”
“就隻有這個嗎?”裴硯禮嘴角的笑意收了些,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抿了抿唇問:“難道就沒有別的……擔心?”
有些話他說不出口。
就連裴硯禮自己都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執拗於明驪待自己的態度。
她待自己好,裴硯禮喜不自勝。可若是她待別人的與自己的那份好相同了,他就會忍不住想要將人拖進自己懷裏,按著她的肩膀說:“看我,隻能看我。”
這樣的心思已經不止兩三次了。
裴硯禮知曉這不對,但遇上明驪,他就沒辦法忍祝
這個人,她待自己溫柔,可對別人也一樣,想到自己在她那裏不是獨一無二的,裴硯禮就難受。
怕嚇著明驪,所以他隻能問他救了她,難道就不是因為別人什麼,所以才擔心。
果不其然,小姑娘抬起眼:“有的。”
“朋友之間總是要互相牽扯的,我擔心你,不僅僅是因為你救了我。”
分明這應該是讓裴硯禮高興的話。
可他還是冷了臉色。
明驪微微愣怔,不明其意的看著他:“你怎麼了?”
“沒事。”裴硯禮別開眼。
兩人之間莫名其妙的沉默下來,明驪也沒有再開口。
或許是從裴硯禮下意識朝她撲過來的那刻開始,明驪就感覺自己心裏有什麼東西變了,不僅僅是對裴硯禮,也包括對他們之間說不清楚的情愫。
坐了會兒,陸三安排好了馬車送裴硯禮回府。
明驪送他出去,待他上車前,低聲道:“你好好歇息,我傍晚……”
“來吧。”
裴硯禮單手撐住車門,側頭看向她,眸間清亮:“我想見你。”
明驪張了張嘴巴,她今日心頭太亂了,好些事情都沒有頭緒,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裴硯禮。對於他那樣毫無遮掩的心思,明驪此時都不知該不該拒絕。
輕歎兩聲,對上裴硯禮的視線,她最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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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的宅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