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蓮燈托在胸前,凝眸垂望,眼中竟是從未有過的專注,慢慢抬起另一手,從上麵輕摩了幾下,將灰白的火焰按熄。
幾乎就在同時,石室陡然一暗,腥風四起,拂過耳畔,像陣陣淒厲的慘嚎。
那濃霧的血色層層退盡,很快化為一縷縷近於無色的煙氣,飄散殆盡。
徐承禎一翻手,將蓮燈收起,隨即袍袖輕拂,坐佛法相當即壓下,將巨棺打成一片齏粉。
瀾靈素:“!!!”
這也太厲害了吧!那是諦空法師的佛燈嗎?
此時金光散去,法相盡收,又變成千絲萬縷的金光回到念珠裏。
她有一肚子疑問,也經迫不及待奔到了他麵前,拉住他袍袖,將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打量了一遍:“師叔,之前沒瞧見你,可擔心死我了。”
她問得急切,似乎全忘了方才自己才是死裏逃生,差點便丟了性命,一心隻問他怎麼樣。
徐承禎微垂著眼眸看著她,眼底似乎漾著淺淺的笑。
可是目光隻在她俏臉上停了一刹,笑意便收斂住,目光也緩緩下移,在那玲瓏有致間一頓,又落在了腹間。
“???”
瀾靈素察覺他目光有異,當下不由就想起那個綠眼睛少女,臉色一下就變了,人也不敢動了:“師叔,是不是有髒東西跑我身體裏去了?”
他神色一凜,突然間右掌伸出,貼到她臍下三分處。
“唔……”
女孩子遇到這種事,當然是下意識要躲了。
瀾靈素也不例外,可這剛要躲開,就被他一把揪住:“別動。”
她身體一僵,閉上眼不好意思看,隻覺得他的手掌覆在自己腰腹間,雖然是熟悉的溫度,但還是有點緊張。
溫暖的熱力在腹間暈開,同時又覺一股陰冷的氣息在身體裏四處遊竄,像要逃命似的。
瀾靈素促然心驚,這陰氣哪裏來的?
總不會是那棺材裏麵的屍氣吧?
啊!!!
“師叔,那是什麼?”一想到可能會是屍氣,就難過得不行,連自己都開始嫌棄自己了。
而此刻徐承禎就像是從前幫她梳理劍氣那般專心致誌,並沒分心說話。
很快,瀾靈素就感覺到那股陰氣好像真被真的捕捉到了似的,也沒在身體中四處流
竄了。
他的手仍貼著她的小腹,淡金色的佛印已將那股陰氣完全裹住,隨即緩緩移動,掌心和五指隔著衣衫轉向背後,沿著脊柱慢慢推向她脖頸。
瀾靈素垂眼看著那隻手,也就是因為對方是徐承禎,這要是別人,早就被她一巴掌拍飛,然後順便踩上一萬腳,叫他永世不能超生!
那陰氣也隨之慢慢上移,漸漸已到嗓間。
瀾靈素隻覺那東西頂在喉嚨口,濃腥無比,卻又吐不出來,正難受得要命,就看徐承禎又抬起手,手指蜻蜓點水般拂上自己的唇,忽然向後一縮。
那股濃腥從喉關急湧而出,勢不可擋。
她不由自主就張開了嘴,隻見一縷煙氣從裏麵一散而出,竟與之前那濃霧一模一樣,也是血紅色的!
徐承禎五指流轉,將煙氣吸在掌間,聚斂成團,隨即就看佛印從念珠中飄出,金光瞬間將血色淹沒,一絲一縷也沒遺下。
瀾靈素早已忍耐不住,立刻就奔到角落裏狂吐了起來。
一時間,她吐得昏天黑地,真是恨不得把五髒六腑都吐完了才作數。
徐承禎似是瞧不下去了,走過去,抬手輕撫著她後背,安撫道:“已經幹淨了。”
瀾靈素將頭搖成了撥浪鼓,還努力吐著。
這樣任由她下去可不行,徐承禎微微蹙眉,把手一翻,將一杯酒遞到她麵前:“清濁氣的,漱漱口。”
瀾靈素這才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眼前這杯酒,淡淡的清香,當下就雙手捧過來,一口全倒入嘴裏,但她沒拿來漱口,直接就吞進了肚子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一杯清酒下肚,居然感覺神清氣爽好多了。
見她終於不再吐了,徐承禎不由暗自籲了口氣。
身體清新舒服了,瀾靈素一下子就恢複了活力。
“師叔,再給我一杯吧。”她雙手抱著杯子,眼巴巴地看向他,臉蛋也因為那杯酒的關係,盈起了淡淡的粉色。
徐承禎:“……”
那本就是鳳麟洲最烈的酒,他本是用來淬煉法器的,沒想到她竟一口喝了一杯。
正琢磨著
該如何拒絕,就看她搖搖晃晃,朝另外一邊走去。
徐承禎蹙起眉,當即就跟了上去。
瀾靈素蹲在地上,雙手托腮,眼睛直勾勾盯著地麵上的石台。
這什麼東西?之前好像這裏是師叔挖的坑呀,怎麼一下就變成石台了呢?
“師……師叔,這是啥?”她側過臉看向徐承禎,眯起眼“嘿嘿”傻笑。
徐承禎:“……”果然是醉了。
徐承禎此刻也才發現,之前巨棺蹦出的石洞竟不見了,然後憑空冒出一個渾圓的石台,上麵密密麻麻滿是殄文,刻縫間隱隱透出血意。
再仔細看,那石台邊上還有鎖鏈崩裂的斷口,應該是巨棺是中途掙斷了鎖鏈,才忽然跳出來暴起傷人。
雖然他將那棺材壓成了齏粉,可那裏麵究竟是什麼東西他也不清楚。
身體就仿佛聽命一樣做的那些事。
他可不知道什麼青銅蓮燈,隻是一霎間,腦子裏浮現出的感覺,淨蓮寺的東西,不能落在邪魔外道手裏。
忽然肩膀上一沉,徐承禎扭頭看時,便見瀾靈素笑眯眯地將身子歪在他肩上。
“師……師叔,我!覺得有點頭暈……難過……”
她大著舌頭,說話也開始含含糊糊。
徐承禎輕歎一身,起身扶起她,抬臂將她攬在懷中。
“嘿嘿嘿……”瀾靈素忽然笑出聲,然後將臉埋在他身前,用力地吸了口氣,“師……叔,你身上的味道,好聞!嘿嘿嘿……”
徐承禎:“……”
“我!也好聞!”她說著,從他懷中抬起臉,一雙眸子亮晶晶地望著他,然後把手拚命往他口鼻上拍,“你聞聞,可……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