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得可怕。
黃老漢看著對方一個幺妹,在還未熄滅的燈光下,手指靈活地變換著他看不懂的手印,最後化成一朵簡約的蓮花。
一聲短促而猛烈的嗬令,微亮的玄光從花瓣的冒出,像是星光劃破天際一樣,明明美好耀眼,卻帶著勢不可擋的力量。
他想逃,可是兩條腿像灌鉛了一樣,寸步難行。
光點打在他的身上,像是被利箭穿透,瞬間耳邊聽見了雷鳴咆哮。
好似繩索、就如白練,全身都被看不到的東西捆綁著,動彈不得。
“你、你?”黃老漢雙目瞪大,麵色如土,驚恐地看著在朗月之下,恍若嫡仙的那張嬌媚的花顏。
當初的貪婪全消,現在恐懼爬滿全身。
而宣嬈看著他雙手反綁之後,彎腰從地上撿了一個東西。
一根細長的竹管,中間鏤空,頂端還有一根銀針在清冷的月光下,閃著陰森的寒光。
剛才把優秀畢業生弄暈的,應該就是這玩意了。
那小子拿她當靶子,她順手拉了一下,用他做墊背,挺公道。
危機已經解除,現在要好好算賬了。
宣嬈蔥白一樣的指尖,緊緊握著竹管,抬眼看著冒著冷汗的黃老漢,“走吧!帶我去看看,那塊你準備安葬我的瓜田。”
鄉間小徑布滿綠茵,一路走著,耳邊傳來蛙鳴蟲叫,很熱鬧。
宣嬈手中虛虛握著縛靈索,像拴著一條狗一樣,控製著黃老漢的脖子,讓他乖乖帶路。
月亮已經全然掙脫了雲層的束縛,帶著潔淨的冷光,照著綠油油的瓜田泛著光。
宣嬈饒有趣味地想到一個拿著鋼叉半夜刺猹的小孩,瀲灩的眸子落在那片瓜田裏,她現在也好比那個孩子一樣,手拿著利器,去找尋著自己的獵物。
“老實走1宣嬈拿著竹管威脅一直不老實的黃老漢,“如果再動什麼歪心思,我不介意讓你試試身體上的痛苦。”
黃老漢猛咽一口唾沫,滴溜亂轉的混濁眸子,收斂幾分,賣乖一樣“就在前麵了。”
沒多久,兩個人就走到了地方,誰知,那裏竟然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在。
黃老漢掙紮著,激動著喊著:“幺兒,你在這做什麼?”
躺在瓜田中的安睡的瘋漢,悠悠轉醒,眼睛找到了焦距,笑得憨傻:“爹,你咋來了?”他拍拍身旁的土,“天黑了,我要陪媳婦睡覺。”
他用純真的語氣,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宣嬈看著瘋漢,“媳婦漂亮嗎?”
這話是問傻子的,黃老漢卻癲狂起來,他眼中泛著血絲,吼著:“這事兒和他沒關係,他什麼都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你問我,你問我……”
嘖!宣嬈擰著眉頭,捏了一個手印,成功地讓某人閉上了嘴。
黃老漢跪在地上,拚命地掙脫著枷鎖,無濟於事。
宣嬈將他的無力收入眼中,轉而看向懵懂、甚至還打著哈氣的瘋漢。
“你媳婦漂亮嗎?”
瘋漢像是回憶從前了,嘴角溢出愉悅的笑,自豪地說著:“嗯!我媳婦可漂亮了1
“想見你媳婦嗎?”宣嬈突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啊!啊1瘋漢還沒反應過來,黃老漢慌張地扯著喉嚨,對著宣嬈磕頭,祈求著她。
他不知道她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兒,無論是什麼,都不能傷害自己的兒子。
隻要不傷害到他兒子,要他這條老命都行。
拳拳父心瘋漢感受不到,聽到宣嬈的話之後,還笑得燦爛,一心隻要見自己的媳婦。
宣嬈淡漠的地看著依舊不聽磕頭的黃老漢,“我問過你,信不信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當初不屑一顧。”
“可是,我信1
宣嬈手上開始臨結手印,神情沾上了一種悲憫的神性,“這世間的事兒,都和因果有關。”
“你傷害活人的,會有法律製約。”
“你愧對死人的,自然也要付出代價。”宣嬈手印完畢,“欠了人家的,自然要人家自己親自來索齲”
“咣當”一聲,鎖鏈斷開。
黃老漢看著那座凹凸不平的草地,緩緩溢出殷紅色的煙,像是汩汩冒出的血水,就像十幾年前那一天一樣。
他做過一個虧心事。
十幾年前,他出了一趟遠門,在綠皮火車上遇到一個善良的姑娘。
那姑娘不嫌棄他滿身肮髒,還幫著把行李抬到行李架上,那張笑臉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花骨朵。
他當時就想,這樣一個好姑娘,如果嫁給他兒子就好了。
這個念頭像一顆種子一樣,在他心裏不斷發芽生長,直至長成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