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回去後就把屋子裏唯一的箱子翻了個底朝天,把婆婆之前用過的針線找了出來。
裏麵還有做剩下來的鞋麵料子,鞋底得現納。
她也隻碰過機會針,縫補一下破舊的衣服。
真正納鞋底,費時費力。
婆婆以前做的鞋底需要納許多層,鞋底消磨厲害,最是費鞋。
苗苗希望這鞋能耐穿一些,一點都不能馬虎。
到天黑的時候,方才納了個形出來。
如此,要趕在成親那日完成,她得緊著時間才行。
天黑的時候,屠安和趙成忙得把茅廁壘起來,隻差用茅草搭頂,這才收工。
中午的吃的,屠安即便是男人胃口大,但兩個人分量又紮實的饅頭,肉餅也是吃不完的。
晚飯就著剩下的肉餅和饅頭用了,給自己匆匆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便早早歇下。
早幾日他不放心苗娘,夜裏他守著苗娘,根本就沒怎麼休息。
今日苗娘親自給他洗衣做飯,屠安明白她是徹底相信他娶她的心意。
她既主動,他便對她放心了。
他須得養精蓄銳,這幾日很忙,明兒打整好茅廁屋頂,還得去村裏借桌椅,搭個棚子防下雨,得去鎮上買些成親那日酒席要用的東西,還要親自去請人幫忙。
而趙成,今日有些鬱悶。
他這上趕著幫兄弟做事兒,到頭來肉餅就在眼前,屠安看他眼巴巴的也隻施舍般的撕了一塊中的一半,讓他沾了點味兒。
不就是小嫂子親手做的嗎?平日大方的人今日竟如此吝嗇……
等以後他媳婦兒做飯,也不給……想到媳婦兒,對方還未成年,趙成有些喪!
苗苗這雙鞋,挑燈熬夜,費了一天兩夜方才納好,鞋底納得厚,麵子倒是沒做厚。
初春一過便轉熱了,厚的鞋天氣熱,悶得不舒服,冬日的鞋冬日再打算。
田文秀是個溫柔又堅強的女子,接連失去親人,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都扛了過來,與村裏人關係都不錯。
苗娘家裏沒有長輩,又是懵懂的姑娘,成親之事隻怕是什麼都不懂,苗苗去井邊打水的時候,她招呼著苗娘笑著與苗娘說不懂的便問她,莫要害臊,成親是大事,馬虎不得。
苗苗感激,點頭。
不止田文秀,還有趙嬸子。
成親頭一日還專門來了她家,與她說了許多注意的事兒,幫著給她準備婚嫁之事。
隻一夜的時間,明日就要成親了,苗娘心裏突然緊張忐忑。
趙嬸子許是知道她會有這般情況,夜裏便讓趙妹子過來陪她。
夜裏,苗苗睜著眼瞧著茅草頂的屋頂,聽著外麵風吹著竹林呼呼聲,身旁是已經睡著了的趙妹子。
有人陪著,夜裏這聲音苗娘不怕。
但是,她睡不著。
許久,她爬起來,從床底下把箱子拖了出來,把箱子裏用一塊布裹著的一塊木牌拿了出來往廚房而去。
她把木牌放在廚房生火的位置,用一張板凳好生擺放。
她跪在地上,看著空空的木牌。
婆婆說,她死後,給她找個安靜的地方埋了就是,不用替她立牌位,人死如燈滅,什麼都不會留下,讓她也不必再記著她,免得她難過。
苗苗便聽她的話,沒給她立牌位,但婆婆是她最親的人,她無法做到不再記著她,便供奉了一塊無字牌位,心裏掛著她。
她對著那牌位磕了三個頭。
‘婆婆,你走後,我一直努力的活著,即便再辛苦也咬著牙堅持,就是一個人太孤單,太想您了。’
‘你曾說,最怕你走後我無人照顧,一人太孤單。’
‘明日,我就要成親了,便不再是一個人了,不會再孤單了。’
‘屠大哥很好,你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
成親那天,天氣很好,苗娘穿著屠安給她買的新衣服,大紅色的薄襖,趙嬸子一早就來了她這邊,給她梳了個新娘頭,屠安來接人的時候,是趙妹子扶著苗苗出門的。
農村裏成親,花轎其實並不要求一定要,都是條件有限的村民,大多數是借了村裏的板車,借個牛套上,等於馬車一般拉去夫家。
而苗苗,是被屠安背著去了他家,耳邊全是歡笑聲祝福聲。
往後多年,苗苗憶起這一天,皆是幸福甜蜜。
村裏人不多,但一家好幾口人,酒席擠一擠一共擺了八桌,有葷有素,十個大菜,算是很鋪張了。
屋子裏貼了喜字,打掃的幹幹淨淨,床上鋪了新的紅被子。
苗苗一身紅衣,本來有些蠟黃的臉,今日好生裝扮了一番,抹了些腮紅,人看著精神,氣色好,一雙心眼含著多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