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的聲音緩緩流淌,像一道蜿蜒的蜂蜜河流,帶著安撫痛苦的力量,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沉迷其中。眾多的聲音彙合在一起,吟詠著此世之外的褻瀆詞句。
當第一句完整的禱詞傳入耳中,寧寧的眼睛毫無預兆地張開。
這不是祝禱。
這是,召喚……!
但出現在她眼中的,是她始料未及的情形。
一道巨大如彎月的骨頭鐮刀帶著破風之聲,在聖潔而吊詭的和聲唱禱中砍過來。
大腦有一瞬的宕機,寧寧未能做出任何反應,身體被狠狠地往旁邊推開。寧寧撞在左側的女人身上,兩人一起從長椅上重重地跌下去,可見其力道之大。
察覺到殺氣時乙骨的反應已經有些來不及,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於他而言卻漫長地宛如永恒一般令人感到窒息。他不顧一切將寧寧從鐮刀的攻擊範圍內推開,卻將自己送入刀下——
乙骨飛快地抬起右手,與巨大的骨頭鐮刀相撞,發出一聲悶響。
聽到這聲音,寧寧的視線下意識地追向長椅上的位置。乙骨用自己的手擋住鐮刀的推進,卻無法阻擋鐮刀的前端。尖銳的白骨鐮刀刺進他左側後背,直接貫穿到胸前。
鮮血濺出。
乙骨悶哼一聲,右手自然垂下,一柄黑色短刀從袖口墜下。強忍著肩膀的劇痛,憂太抬腳踢在短刀刀柄頂端,短刀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銳利的寒芒,刺向手握鐮刀的——
怪物。
寧寧從未見過那樣的怪物。
全身上下除了頭沒有一絲皮肉,骨架組成方式不像任何一種地球上已知的生物。它龐大的身軀有半個禮台大小,此刻就漂浮在禮台的上方,右側伸出的當手來用的白色骨架握著巨大的鐮刀。
在它一顆巨大地像充氣氣球似的人頭下,f先生和兩個黑袍人靜靜地站著。f先生手持那本精裝的大書,目光流連過教堂,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悲憫。他像是沒看到這個怪物一般,褻瀆的音節從兩片薄薄的唇中不斷溢出。
f先生的眼睛不知何時變成金色,他的瞳仁也與人類不同,而是類似蛇一般的豎瞳。
但寧寧撞到的女人發出呼痛的慘叫,擾亂了原本回蕩在教堂上方的統一的唱禱。有不少人都睜開了眼睛,禮台上巨大的怪物太過駭人,撕心裂肺的恐懼呼喊此起彼伏。
教堂裏一片紛亂,人們混亂地向大門處奔走。
巨大的人頭隻是輕輕朝旁邊歪了下,那把黑色短刀從他身側劃過,刺進牆上。
教堂裏隻有一個人沒有在意周圍的混亂——乙骨憂太虛晃一刀,趁此機會將貫通身體的鐮刀清出體外。
大量鮮血噴湧而出。
乙骨再次輕哼一聲,一矮身離開鐮刀的攻擊範圍。與此同時,他站起身,左手下垂,一把相同的短刀滑下被他握在手中。
要不是寧寧一直關注著他的狀況,恐怕都不會注意到他剛剛有呼痛。
“喔?”
白骨怪物的頭顱發出了嘶啞的聲音。他的語氣裏有好奇,也有嘲弄。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距離寧寧摔倒在地,時間尚未過去兩秒。
寧寧一眼都不敢錯開地看著乙骨,此時此刻,她的時間仿佛凍結了。除了乙骨,她看不到任何別的事物。
在f先生不間斷的吟詠中,乙骨走到了寧寧身前,聲音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微微顫抖著:“寧寧姐,站起來,往外跑。”他的右肩上有一個肉眼可見的窟窿,鮮血正順著他的手臂和身體不停地往下流。他的腳下,是一道血路。
“那可不行,人類的小鬼。”白骨怪物用他那磨砂紙互相摩擦一般令人難受的聲音桀桀笑道。
寧寧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麵,她用力地搖頭,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不等乙骨再說什麼,她拿袖子擦了把眼睛。寧寧咬著唇哼哼著站起來,眼淚根本止不祝她一邊哭著一邊把自己撞倒,已經被嚇傻隻會哭的女人往走道的方向拖,用帶著明顯哭腔的聲音說道:“別他媽哭了,你快跑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