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漆黑的觸手在這山洞中橫亙而過, 宋嫻有一種被全方位盯視的感覺。
“如何?”謝夷問道。
宋嫻明白謝夷是問她關於神魂之事,宋嫻隻輕輕點頭,以免被瞧出端倪。
“謝夷。”
那魔物笑起來, 一條觸手如蛇般緩緩立在謝夷麵前。
“你來得太晚,還是說……你要直接提劍殺了我?如今界山神還未產子,她若死了,世間再無地仙可給土地頒布赦令神位,仙君……救苦救難的仙君,你要做出這等事嗎?”
謝夷笑著看著那條觸手,突然抬手掐住了那條觸手, 用比那魔物更低沉更可怖的聲音說道。
“我, 完全不在意。我會將你剁碎,哪怕界山神也會因此死去,隻要在她徹底死亡之前取出她的孩子, 這樣這世間便有了延續。”
在謝夷等人身後的蕭叢叢還是第一次見到謝夷, 聽得謝夷這番話, 登時要嚇得尿褲子。
這是什麼人,宋嫻師姐為何會與這樣的人為伍!
宋嫻師姐……
蕭叢叢看著宋嫻, 卻發現她雙眼緊緊盯著界山神,纖細的手指握著銀白色的刀柄, 似乎在等待什麼。
“好, 你殺了我。”
一道清冷的女聲緩緩響起,一直緊閉雙眼的界山神緩緩掀起濃密的羽睫,露出一雙滴翠的眼眸。
“阿曼,你好狠的心,我好不容易尋到你,與你合為一體, 你卻想著要去死?”魔物哭泣起來,似乎抽疼了界山神的身體。
界山神蹙起眉尖,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絕不會失態發出痛呼。
“是我錯了,誤以為你是湘君,才讓你尋了機會……如今不正是要彌補錯誤嗎?”
界山神笑了起來,她雙手抱著腹部,對謝夷道。
“一別經年,不曾想居然在這樣狼狽的境地下與仙君相見,實在難以再覥顏居於界山神座上。”
“我的孩子……她不會像我。”
魔物聽了界山神這如同訣別的話,登時心驚,他扮成界山神已逝夫君的模樣,千辛萬苦與界山神照了麵。
發現界山神正懷胎,便趁其薄弱
的時候侵入仙體,它本就是魔類蔓生種,隻要有一點肉塊落在界山神身上,就能肆無忌憚地滋長。
宿主有多強,魔物便有多強,宿主死亡,魔物也跟著死亡。
魔物能使用部分界山神的能力,它愉快地玩起了索要食物“新娘”的遊戲。若有人不從,便用界山神的力量,就像捏碎核桃一樣,捏碎那些人的頭顱。
這愉快的遊戲卻這樣快就要結束了。
在察覺到山洞外有人要進來,這魔物便用界山神的力量操控起神山,試圖將那些外來者全都融到山腹之中。
可是這魔物從未想過,來的竟是謝夷。
不過若是連它也知曉界山神的重要,被魔主從魔淵送來……謝夷又怎會不來呢?
魔物想著,若是謝夷真要動手,那麼它是不會放過界山神與它腹中的孩子的。
土地令牌要在今日消失,再也不能成為魔淵開啟後的桎梏。
魔物一直死死盯著謝夷,所有視線,所有觸手,全都跟著謝夷。謝夷笑,魔物便倒抽一口涼氣,謝夷手指微動,那魔物便立時警惕。
它沒有注意在不遠處的宋嫻。
宋嫻緩緩舒了一口氣,知曉謝夷正以身做餌,但她眼尾也不曾掃一下,而是依然靜靜地,看著界山神與那魔物的神魂。
可能會有一點疼。
宋嫻心中對界山神默念。
隨後她就如一架計算精準的機器一樣,在一片寂靜無聲之中,驟然拔刀。
除了一直關注著宋嫻的蕭叢叢,幾乎無人察覺剛才宋嫻出了一刀。
蕭叢叢也隻能看到宋嫻手指握在刀柄上,刀身出鞘了一寸,隨後那把刀像是又落了回來。
宋嫻師姐確實動手了?還是沒有?
若她沒有動手,那麼為何眼前那龐大的魔物會突然嘶吼一聲,從界山神的背上如同被人點著了一般,倉惶蜷縮著將自己的皮肉從界山神身上扯了下來。
謝夷立即動手,將一臉痛苦的界山神從拔步床上拉走,一道紅影閃過,宋嫻當頭一刀,將那魔物的頭顱斬了下來!
無數緊貼在頂部與山壁的觸手垂了下來,但仍有幾條趁人不備,對著界
山神腹部猛刺而去!
蓬勃的血花濺射而出,竟是留英接住了那些觸手,它身上被觸手刺穿,軟軟跪倒在地,連回頭望一眼界山神也來不及。
可縱然魔物被剝離,界山神也像去了半條命一樣,跪坐在地,看著滿室的枯骨,心底燃燒的火焰也越來越淺。
“多謝,多謝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