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江涵自然是要救的, 但也不能把這孩子留在這裏。
秦素握著那孩兒的手,問了大概。
原來這男童和容江涵一起,已被帶到魔淵三年。
之前容江涵一路追蹤, 曾抓到過重花好幾回。重花因為萬彙尊者被謝夷打得再起不能, 而宋嫻又自那一戰中失去蹤影, 遍尋不著,便隻好去尋些新的遊戲。
與容江涵捉迷藏, 也是其中一種。
男童不知其中波折,隻說了自己知曉的。
“那日我正晨起引氣入體修煉, 便見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站在村頭。她左右看看,不知怎地就看見了我。”
“她走過來, 我就知曉她修為遠遠超過我,見著前輩,我便拱手問好,卻被她一把抓住,當場切下一根手指來。”
男童伸出自己的左手, 尾指已經不見了。
“然後我就看到了容大哥趕了過來,他大罵重花, 可見著我被抓著, 又不敢妄動。村中也有修士,可他們一露頭, 便被重花直接出手要擊殺,容大哥全都擋下。重花就趁機將我帶走,然後……以我要挾容大哥,讓他束手就擒。”
男童死死咬著牙,光是說出來便已耗盡了全身力氣。
在那山巒之中,容大哥已傷成那樣, 還不忘指點他修行,像是擔心他會因此心境受創,停滯不前。
【孩子,此事與你無關,並不是你的錯。】
【是我害的你,你若要生氣發怒也是應該的。】
【隻是你若要恨我,恨重花,也要等到出去之後。】
【在你修行路上,以後說不定還會遇到別的波折。】
【但這波折亦隻是小小的波折,你立得正,就不會被浪頭打到水底。】
【告訴我,你會因此害怕嗎?】
……
男童心中其實是害怕的,被這樣帶入魔淵,容江涵又傷成這樣,他如何不怕?
可聽著容江涵的話,他還是有了些新的希冀。
他想要立得正,想要離開這裏,想要變成容江涵這樣的男兒!
男童
聽著容江涵的話語指點,一路避開魔物守卒,他氣息微弱,靈力不聚,幾如凡人,現下又被囚得瘦得隻剩一把骨頭,平日隻靠容江涵藏著的一些辟穀丸充饑,在魔物來看,與一般老鼠臭蟲無異。
連吃的價值也沒有。
男童這才一路逃了出來,不敢說話,連呼吸也放得輕緩,好不容易來到了此處,卻真的碰上了……落花雲台的來人。
容江涵說的果然不錯,無論他在哪裏,宗門總會有人來救他的。
弄清緣由之後,現下需得有一人將這孩子送出去。
畢竟誰也不知待會會碰到什麼。
前行有風險,帶這孩子回去的路上也有風險。
秦素思索了一會,便牽起這男童的手來。
“你們留在此處,我去去就回。”
“諸位還是先去救容大哥吧!”男童見著人來了,便想著先救容江涵。
“江涵想要先救你,所以我們得先保全了你,才好去救他。”
秦素輕聲安撫,便對昊容使了個眼色,就帶著男童一路疾行而去。
昊容則留下,負責看著年輕的弟子,莫要輕舉妄動。
宋嫻看著前方的黑色山巒,不知容江涵到底受了什麼折磨,如今又如何了,心下有些著急。
謝夷微垂眼睫,他看不穿前方的山巒有什麼,也聽不到動靜。
仙胎克魔,而魔亦傷仙胎。
一入魔淵,謝夷的靈力亦受克製。
隻是他們三人未等多久,在秦素未回之時,在距離三人大約五、六百步距離之處,出現了一隊魔物。
其他魔物都裹著黑鬥篷,像是不太耐熱,一直焦躁地試圖離那岩漿海遠一些,有炎魔巨人察覺到有魔物心生退意,便精準地抓了其中一直往嘴裏塞。
那魔物連慘叫也未曾發出,其他魔物則像是看習慣了,毫無觸動。
領頭的那一個,宋嫻和謝夷都很熟悉……正是重花。
“那邊如何了?”重花踮起腳尖,望了一眼那黑色的山巒。
隨後那些魔物口中就發出了嘶啞而古老的音節,不
是人言,但重花歪著頭,卻是聽懂了。
“好,那麼我今日就給他種下魔種,驗收成果好啦。若是順利,其他人修都可以這麼做。”
重花拍拍手,像是了卻一樁心頭大事,歡歡喜喜地抬腳往前走去。
宋嫻眼角一跳,三人對視一眼,心底都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過去也有修士化魔,有的是心魔奪舍,而有的……則是被魔淵的魔物引誘,亦或注入大量魔氣,直接化魔。
現下這個“魔種”一聽就不是好東西,而種下去的那個“他”……若那山巒中沒有囚困別的修士,也唯有容江涵了。
……竟是要讓容江涵入魔不成?
現下等不及秦素回來了。
昊容自那樹幹後站起身,對著謝夷和宋嫻打了個手勢,燃起香爐,讓那青煙裹在三人身上,無論是修士還是魔物看來,也能看不到什麼,隻覺得那裏什麼人都沒有。
三人立時跟在了那隊魔物身後,進行“模仿”。
落花雲台中有一課是這樣教導的,大多隱身咒術,界陣,斂息,都有弱點,都有可能被識破。若是碰上自己靈力衰微之時,再厲害的咒術也用不出來。
因此“模仿”這一課,則是必學的。
模仿生物的體態呼吸,心跳速率,氣味氣息,待保持一致後,便能嚐試混入那群體之中,可以不被發現。
而宋嫻三人借助青煙掩去身形氣味,仍要模仿那些魔物的行動呼吸,保持在一個頻率,降低被發現的風險。
如今隻能使用“一寸”靈力,不必陸上,務必要千萬個小心才好。
三人踩著那些魔物經過的腳印痕跡,保持與那隊魔物大約三百步的距離,既可以看清它們的一舉一動,若是被發現又可以急退。
三人的腳步聲與呼吸聲都與前方的魔物重疊,他們行經那片熔岩海,那些在熔岩海中啜飲岩漿的炎魔巨人連頭也不抬,根本不曾發現任何不對。
重花則在隊伍前方哼著歌,她站在熔岩海邊,抬手一拍,便有一隻白色的骨龍自熔岩中緩緩浮出,低頭讓這隊魔物上前。
昊容握著香爐的手指微縮,但此時已不能退,即使同船風險極大,這次不去,下次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