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嫻從未見過眼前的男子, 但卻沒來由地覺得有些親切。
就像孩子初生時見到父母,本能地熟悉那心跳,呼吸, 因為那頻率與自己是十分相近的。
見著那人握著釣竿的手, 微微一緊, 這就從河水之中抽起了一尾活蹦亂跳的銀魚來。
魚兒落在竹簍裏, 那人便笑了一聲, 站起身來撿起了那隻小竹簍。
隻是他卻沒有要去哪,而是對著宋嫻招了招手。
“孩子, 過來。”
那聲音玉質一般, 溫潤動聽,哪怕是陌生人聽了,亦會放下戒備。
宋嫻緩緩走過去, 那人也抬手將遮擋著麵容的鬥笠取了下來。
宋嫻微微一愣, 她在眼前這人臉上, 看到了一點父親的影子。說起來宋一帆如果不是總愛留著大胡子,遮擋住半邊臉,剃掉的話也是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不然哪裏能讓曲蓉喜歡呢。
眼前這人不隻生得光華四射, 眉眼更是生得十分清雅, 雙眸亮如星辰,他一看人,別人眼裏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
“沒想到……我孫女竟是這般模樣。”那人笑了起來, 眼睛彎成了月牙。
他的衣角和袖角都有些被江水濺濕的痕跡, 手裏還提著一籠還在試圖逃獄的魚,可他站在哪,那一處就成了璀璨的天宮。
宋嫻手指微彎, 隨後她便輕聲喊道。
“祖父。”
平芳細細打量著宋嫻,像要把他不曾參與的時光都閱盡。
“乖啊,跟阿爺來,給孫女煲小魚湯喝。”
平芳笑眯眯地轉身要走,腳下卻一絆,若不是宋嫻急忙拉住平芳,這位祖父當下就要摔個狗吃屎。
“真奇怪,地上怎麼突然有一塊石頭呢?”平芳笑嗬嗬的,像是完全沒能明白自己怎麼就要摔了。
宋嫻看著地上那塊足有一隻鞋那麼大的石頭,心想這得心多大的人,才能看不到啊???
短短一段路,平芳祖父差點摔倒兩次,差點撞到樹上一次,差點從斜坡上滾到江裏一次,簡直比話本子裏的
傻白甜女主的腳還要軟一百倍!
“祖父,您哪裏不舒服嗎?”好不容易來到一座小木屋前時,宋嫻終於忍不住問道。
“嗯?沒有啊?”
平芳將宋嫻帶到小木屋中,試探著要把小魚拿出來,結果卻被小魚尾巴“啪嗒”一下打了臉。
一盞茶後,收拾幹淨的平芳乖乖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看著自己第一次見麵的孫女再給他生火煲魚湯。
“阿爺是不是很沒用呀?”平芳長歎一聲,看著自己忙碌的小孫女,忍不住想起身。
“不不不,不用,您坐著。”
宋嫻立刻一舉手,生怕祖父真的過來搭把手,這院子可能要燒起來。
……祖母辛苦了。
等宋嫻收拾完畢,洗幹淨手,讓那魚湯繼煲著,便走到平芳對麵坐下。
“阿雲好能幹,與你祖母一樣。”
平芳笑著給宋嫻倒了一杯茶,茶嘴一歪,倒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祖父!”
宋嫻立刻驚叫著接過茶壺和茶杯,自己倒了一杯。
“您別忙,您這個……這個,還是緩緩來。”
平芳則有些失落:“沒想到隻是一點實體神念,亦還能這樣倒黴。”
“您是說……這是黴運導致的?”宋嫻有點茫然,哦,原來不是因為太粗心麼?
“小阿雲既然能進來,那麼已看過那本書了吧。”平芳笑道,因著要說話,他也不敢喝茶,怕燙到自己。
宋嫻點點頭:“是,我已知曉祖母與祖父是如何認識的。然後看到了封底的那行字,不知祖母是想讓我來學些什麼?竟能見到祖父。”
平芳看著宋嫻,似是想從宋嫻的眉眼中看到一點熟悉的樣子。
“學些什麼?”平芳單手支著下顎,微微抬頭看著天穹,“那書中寫得不算詳盡。我是天君,居住於北方天的天君。掌祭祀,觀星辰,乃是最後一個身上還流著洪荒之血的神。”
平芳見宋嫻聽得一愣一愣的,便又溫言道。
“亦是阿雲的爺爺。”
平芳說著話,手指下意識地撫上後頸往下,那靠近脊椎
之處。
之後,宋嫻便聽到了祖母書寫的那本書的前傳。
平芳雖是神,但大部分時間都在北方天居住,不曾涉及中央天庭。
因此天庭如何鬧騰,都與這位宅神無關。
可有一日,一位神敲響了他的殿門。
平芳大多時候能一眼看清那些神的過去與未來,可眼前這名對平芳來說尚還年輕的神,似乎裹在一層霧裏,讓他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