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冷冷地回嘴:“是你學不會。”
淩波與真儀同時被戳到痛處,再次異口同聲:“不許你說話!”
了了心想,“人”真奇怪,她不說話,她們總是纏著她要她說,她說了,她們又要她閉嘴。
淩波先調整了下憤怒的心情,語重心長告訴了了:“知道為何師尊明明還是修者,卻能被稱為仙君嗎?”
了了搖頭。
“當然是因為他離成仙隻差一步之遙!不知道哪天渡劫飛升,咱們便再也瞧不著他啦。”說到這裏,淩波很是惆悵,“修士們修煉入門,選擇五行分支,尋找自己的道,擇道後才算正式有了成仙的機會。根據五行分支派係不同,修者們所屬陰陽也不同,其中陽屬以十天幹為等級,每個大等級又分為三個小等級,陰屬則以十二地支為等級,大等級同樣分為三個小等級。”
“能被稱為仙君者,陽屬須得修為到達九天幹玄黓,陰屬須得到達十一地支閹茂,你以為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行的麼?師尊看似在玄黓,實則早已是第十天幹的昭陽境!是當之無愧的修仙界第一人!”
淩波滔滔不絕半天,一扭頭發現了了根本沒在聽,這回她雙手拍桌:“師妹!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我懂了。”
淩波一頭霧水:“你懂什麼了?”
真儀也覺得奇怪,這對從前的師姐妹,終於難得有了點默契。
“師姐。”
淩波還記恨了了不聽自己說話,哼哼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姐,叫我也沒用,不會給你糖吃了。”
“那條裙子,能改成大師兄小師兄的衣服樣式嗎?”
“你要穿男裝?”
“我想要走起路來方便一些,能跑能跳。”
了了沒多餘的想法,她不大喜歡穿長裙,也難以理解淩波為何如此愛美,在她看來,倘若她能成為第一強者,那麼她就是美。
這是她在無上宗十年得出的結論,師姐也好師兄也好,大家都近乎虔誠的崇拜著師尊,即便是宗中普通弟子,提起太離仙君亦是讚不絕口,人人都想做他的徒弟,就連心甘情願為他而死的真儀,死後居然還對他念念不忘。
因為他真的很強,於是他的喜好便是眾人的喜好,他的厭惡也是眾人的厭惡,但凡他在,即便鮑魚之肆亦令人如聞幽蘭,是蓬蓽亦可生輝——他就是這樣尊貴,這樣令人敬仰,因為他是當之無愧的修仙界第一人。
他在凡間渡劫殺妻證道,是心性堅定;他與女徒相戀結為道侶,是兩情相悅;他為凡間發妻與魔族宣戰,是情深義重;他將女徒作為容器與妻子長相廝守,是鶼鰈情深。
哪怕殺人放火,亦可歌功頌德,這樣一呼百應的本事,了了也想要。
她想將師尊踩在腳下,用冰雪覆蓋那張不符合她審美的臉,了了不能接受自己所在的地方,居然有人比她更強。
若非師尊,師姐不會總是找她抱怨嘮叨,吵得她腦仁疼,更不會克扣她的糖,這一切自然要算在師尊頭上,畢竟師姐手裏還攥著了了的好多糖。
還有真儀,同樣是因為迷戀師尊整日聒噪不停,嘴巴沒有閑著的時候,她們越是愛慕越是癡情,了了越是討厭。
從這天開始,一直到宗門大比,了了每日都跟師姐師兄一起聆聽師尊教誨,除此之外她根本不朝太離仙君麵前湊,元景玉書好歹還有許多修煉上的問題要請教,她是聽完教誨就回房關門,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宗門大比前一晚,跟了了冷戰的淩波拉著臉送來了衣服,還是那套紅裙,她嘴上不饒人,但仍舊按照了了的要求將紅裙改為方便行動的樣式,同時她又堅持自己的審美,因此整體改動其實不大,繁贅的裙擺卻已去掉,送完裙子後,淩波在房間站了半天不走。
見師妹一如既往是顆石頭心,淩波重重哼了一聲,又白了了一眼,走的時候還摔門。
小雪人裏的真儀無語道:“這種時候,你不應該對她說聲謝謝?”
了了問:“你說過嗎?”
真儀正想反駁,卻覺言語無比蒼白。
她不由得想起生前,剛到無上宗時,她與淩波關係並不差,那時她才六歲,娘親剛死,又因跛腳,自幼被人瞧不起,村裏小孩也多有欺淩,師尊將自己帶回無上宗,其實真正照顧她,給她梳頭洗澡做衣服的……不是她愛慕的師尊,也不是愛慕她的大師兄與小師兄,卻是後來反目成仇的師姐淩波。
她剛到無上宗時自卑又膽小,還怕黑,晚上不敢一個人睡,是師姐陪她。
她頭發幹枯發黃無比稀疏,是師姐從丹修長老那裏求來了養顏丹。
她走路有點跛腳,也是師姐給她納了新的鞋子,穿著才知,跛的那隻鞋的鞋底,竟比另一隻厚了三分之一,這樣再走起路來便不會深一腳淺一腳了。
……
可後來為何會變呢?
生前這些屬於師姐妹之間的回憶早已模糊不清,被忘得幹幹淨淨,一切都在對師尊的愛意中煙消雲散,隻剩下彼此敵視與競爭,誰能得師尊誇讚,誰能被師尊看重,誰能對師尊有用……她們爭啊搶啊,都以為自己才是師尊最寵愛的人,直到最後才知道,原來師尊他另有所愛。
她怪了了不跟淩波道謝,自己又好到哪裏去?
真儀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她嘴硬道:“你少說我,我跟你又不同……我跟你不一樣,你是怪物,我又不是!我隻是個普通人!”
這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想道歉又拉不下臉,了了卻像是沒聽到般不在意,她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朵晶瑩剔透的六邊形雪花,而後她將雪花丟出去,哢嚓一聲,將不遠處的椅子分屍。
真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怪物。”
“隨便你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