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的記憶在腦海中展現的時間, 現實中僅僅過了幾秒。
回過神來的五條悟麵對的是處於暴怒中完全喪失理智的墮落神明,即將被黑暗吞沒消失在日本版圖上的京都,還有站在他旁邊頭上插著兩個棒棒糖頭飾戴著口罩的粉發少年。
……
?????
五條悟看向突然出現在裏世界中違和感超強的粉發少年,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隻見粉發少年抬起了手。
時間回溯。
像是有人按了倒退鍵那般, 無數畫麵飛速閃過,世界的時間被一雙無形的手強行撥回到了十分鍾前——京都還沒有被漫無邊際的黑暗所覆蓋, 人們還都隻是因為京都遠郊莫名其妙的轟鳴聲和消失的山在網上火熱討論著。
齊木楠雄看了看自己的手,輕輕皺起眉。
在戴著超能力抑製器情況下, 能回溯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他在高中的時候為了防止火山爆發, 曾經很輕鬆的讓整個世界的時間倒流回一年前好幾次。
然而在齊木楠雄從那個處處充斥著詭異的末日世界回來後,他發現自己時間係超能力對世界的影響開始變得越來越微弱。
使用超能力時的負擔與壓力前所未有的重,那種感覺就仿佛他用超能力回溯時間的不僅僅是一個世界, 而是很多個疊加在一起的世界。
雖然齊木楠雄的及時出現讓京都失去了消失的危機, 把整個世界——包括所有人類的記憶和他們的身體狀態全都回溯到了十分鍾前。但這個回溯的能力卻沒有影響當時正處於那片黑暗的裏世界空間領域的兩人。
承載過力量完全爆發時的狀態, 高橋千雪身上的這具身體早已經生機斷絕,吃下去那隻未成熟特級咒靈後恢複的一些力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她又即將陷入主意識沉睡的狀態中。
好在當初為了以防萬一, 她早早就在東京咒高專埋好了保險。要不然這次不僅浪費了一個身體還被五條悟察覺到了自己的目的,簡直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彌散之際, 高橋千雪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站在她不遠處的齊木楠雄,但她最終什麼都沒說。那具千瘡百孔的身體迅速消散溶解, 矗立在周圍的漆黑人影與裏世界的裂縫隨著高橋千雪的消失一同消失在了山中。
四處堆積著落石一片狼藉的地方隻剩下齊木楠雄和五條悟兩人。
山間的風從被術式硬生生開辟出來的深邃峽穀中穿過,獵獵作響。
隻有那超規格術式留下的可怕戰鬥痕跡能證明這山中的盆地中剛才確確實實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五條悟單手捂著自己的雙眼,低頭沉默不語。
他的腦海中似乎還在不停閃爍著從那晶體中窺視到的回憶畫麵。
那些畫麵中出現的夏油傑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記憶中的夏油傑一直都是高中那三年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意氣風發的少年人……還有就是半年前在浸滿鮮血的小巷內, 他靠在牆上露出的那抹釋然的微笑。
高橋千雪的那些記憶畫麵讓他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夏油傑。
在道德感與人性醜惡衝擊中掙紮的夏油傑, 會因吞吃咒靈麵露痛苦的夏油傑, 隻會在小孩子麵前展現的脆弱情緒的夏油傑,渾身散發著單身傻爸爸氣息的夏油傑……
他們分開的這十年的時光仿佛都被這些記憶畫麵補全了。
五條悟從未後悔殺死夏油傑。
他自始至終都是信任夏油傑的。
雖然五條悟並不認同傑做出的決定,可他從不會質疑他的選擇。
也許別人都會認為夏油傑是瘋了,但他知道,夏油傑一直沒有變,變的隻不過是他腳下所走的道路。
傑為了打造沒有詛咒的理想鄉而戴上了惡鬼假麵。在他手刃了自己親生父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把自己的後路完全斷絕。
114個人的性命給他鋪墊的路讓他從此隻能前進,不能回頭。
傑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明知道自己所走的是一條沒有終點的絕路,可依舊選擇以血證道。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給這條路鋪長,為了心中的大義甘願走向自我毀滅。
五條悟殺死夏油傑並不是站在製高點上的拯救,也沒資格說什麼幫他解脫。
他隻是抬起了十年前曾經放下的手,做了十年前沒有做出的決定,讓傑在那條無法回頭的血腥崩壞的道路上停下腳步。
五條悟隻是在幫他的摯友完成他十年前就已經為自己選擇好的結局。
……
而現在,高橋千雪想要複活夏油傑。
如果傑複活的話……
五條悟下意識的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
總之,傑已經做完了他想做的一切,死者應該有安寧沉睡的權利。
不能再放任高橋千雪這樣肆無忌憚地任性下去。
自動被觸發的無下限術式讓五條悟從記憶片段中清醒,他側頭看向對他發出攻擊的奇怪粉發少年。
那個少年手裏拿著一個回旋鏢形態的黃色香蕉,看起來似乎是想要敲他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