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麵無表情的看著從自己右手繃帶下不斷往外溢散的黑色霧氣, 隨手拿起阪口安吾桌子上的裁紙刀就往自己手上劃。
“……這次的情報交接你隻需要等待,太宰?!!”正在給太宰治說明工作相關事宜的阪口安吾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手上的資料都掉了。
太宰治對自己相當狠,劃出來的傷口很大。血花飛濺在資料上, 就像是某社畜殺人事件的謀殺現場。
阪口安吾一把將太宰治製伏, 搶過那把染血的裁紙刀丟的遠遠的。然後直接就地取材, 從太宰治身上薅下來幾條繃帶捂住出血口, 包紮傷口近心端。
“太宰你怎麼又突然……”阪口安吾說話聲音都有些發抖, 這次太宰治完全沒有預兆, 上一秒還在談論工作, 下一秒就……
“安吾。”太宰治表情茫然的看著邊按著他的傷口, 邊手忙腳亂叫醫護人員的阪口安吾,仿佛那道猙獰的傷口不是劃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樣。
明明他是最怕痛的了。
“安吾你說,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你又在說什麼傻話?”阪口安吾把他按在椅子上, “別亂動啊,我立刻給織田作先生打電話。”
“織田作啊……”太宰治輕聲歎了一口氣。“對呀,我還有織田作。”
“我可真是好幸運。”他笑了起來, 那笑聲很勉強,就像是強迫自己在笑一樣。
右手上的黑霧還在持續不斷的往外蔓延, 如同烏雲一樣凝結在異能特務科這間安保最嚴密的辦公室內。
可阪口安吾仿佛看不見一般,對這些黑霧視若無睹。
凝視著這片黑霧, 太宰治感覺自己又重回了那片黑暗之中。
他疲憊的躺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
……
“千雪……高·橋·千·雪!!!”
走向黑暗的那個人影停頓了一下。
“別再繼續了……算我…求你。”太宰治半跪在地上,聲音嘶啞帶著些許哽咽。
那具沉甸甸壓在他手上的屍體尚有餘溫。
“不要再嚐試複活織田作了。”太宰治的情緒從來都是內斂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外人表現出如此軟弱的情緒。
鼻腔中滿是血液的臭味, 似乎空氣是由血霧凝結而成。
太宰治已經分不清自己手上的鮮血到底是織田作的還是高橋千雪的了。
他殺了她幾次了?
織田作在自己麵前死了幾次?
記不清了, 完全記不清。
高橋千雪, 織田作之助, 還有那五個孩子, 他們無數次死亡的屍體所堆積出來的血山重重的壓在他身後,壓彎了他的脊柱。
這大概就是無間地獄吧。
太宰治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在港|黑這麼多年他間接或直接殺過的人簡直數都數不清。
可是像他這種深陷淤泥之人,心中也是留有了一絲光供他抬頭仰望,阻止他的身體徹底陷入泥潭。
但現在這縷光已經完全被血液浸染,彌漫著死亡的惡臭。
這是他的報應嗎?
走在前麵的女孩在他的呼喚下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那雙淺金色的眸子裏滿是冷漠和疏離,異常冰冷,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人性。
她在看什麼?
是在看我嗎?
可那種眼神,就像是人類在看水窪中掙紮的螞蟻。
太宰治閉上了眼,伏在織田作的屍體上不再說話。
你到底是為了複活織田作,還是……
太宰治現在知道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止高橋千雪想做的一切。
因為她已經瘋了。
熟悉的黑暗籠罩住整個世界,又開啟了下一個輪回。
……
不知是失血過多的原因還是這片黑霧引起了心中最深的那片陰影,太宰治躺在擔架上,隻感覺自己大腦一片混亂,腦海中有無數畫麵沒有規則地飛速閃過,
高橋千雪眼裏從來沒有任何人,所有人都是她實驗用的小白鼠。
她已經掌握了熟練讓人死而複活的能力,現在又要做什麼呢。
算了,無所謂了……
織田作已經回來了,總歸倒黴的不會是他們。
隻要織田作還活著就好。
熟悉的消毒水氣息,帶有麻醉氣體的呼吸罩扣在了太宰治臉上,他逐漸失去了意識。
————
已經是第二天清晨,高橋千雪躺在床上的那具身體依舊被黑霧包裹著,隻不過那些黑霧已經停止往外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