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隻知道,這是一雙好看的手。
一雙好看的男人的手。
手指修長,指節剛勁,指尖覆繭。
順著她的肌理遊走時,像顆滾燙的棋子,帶起心悸般的顫栗,操縱她的呼吸。
她想將人推遠一點,以看清他的臉是不是和手一樣極品,但剛看到他鎖骨的輪廓,即被人拽回身上。
樊星再度掙紮,已是無力。
醒來時,天光熹微,手機上的數字時鍾剛好從6:59跳到7:00。
一串婉轉的調子從音響裏定時流淌出來——
“高燒不退,是我不對,妄想和你下一次約會。
前塵原委,全無所謂,隻要你和我一起耗費。”
這是裴唐嶼出道後第一張專輯中的一首歌。
和成名曲輕快悠揚的節奏不同,這首《高燒》沒有紅到發紫,但卻是樊星最喜歡的一首。
拿來做鬧鈴,可見她對這首歌的喜愛程度。
有樂評人說,這首歌原本可能不叫《高燒》,而是《高潮》,因其整個曲風和歌詞都略有少兒不宜。裴唐嶼為了不被禁,才改得含蓄一些。
樊星以前覺得,這套說辭隻是樂評人的“淫者見淫”。
現在她喘著氣息,摸著自己睡衣下狂跳的心髒,心裏瑞斯拜,專業的不愧是專業的。
也許是昨晚伴著這首歌入睡,才做了個饒人清閑的夢。
她抓抓頭發,稍作平靜,趿上拖鞋,要去廚房準備早飯。
還沒轉彎,就看見一白圓滾滾的人類幼崽已經端坐在客廳,收拾自己的小書包,像一隻移動的糯米團子。
糯米團子看見樊星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早上好,媽媽。你再不起床,就要遲到啦。”
樊星睡眼惺忪地走過去:“團團,你怎麼起這麼早?”
糯米團子大名叫做樊錦愉,小名叫團團。
“因為我喜歡上學!”
“……寶貝真棒,這麼熱愛學習。”樊星打開熱水壺開關,又加了句,“和媽媽一樣。”
“老師說,愛上學的寶貝有糖吃。”
“你愛吃糖?”
糯米團子搖搖頭:“吃糖會蛀牙。”
樊星捏捏她的小臉蛋:“真乖。”
母女倆解決了早飯,沒等媽媽下令,糯米團子主動將垃圾袋子係了個死結,小肉手抽了一張紙巾擦桌子。
樊星咽下最後一口牛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團團,你這樣,讓媽媽很沒有施展的空間啊。”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我已經長大了呢,該照顧媽媽啦。”
剛過完三歲生日的樊錦愉小朋友如是說道。
樊星欣慰地拍拍女兒的腦袋。
糯米團子摸了一把嘴上的油,親了一口媽媽臉頰,雙眼冒星星:“那麼媽媽,我今天這麼乖,可以多看一集小豬佩奇嗎?”
“……”原來在這等著她。
樊星保持慈母臉:“不可以噢。”
糯米團子瞬間耷拉下腦袋,將垃圾袋塞回給媽媽。
樊星稍微安心——這才是一個正常三歲孩子該有的反應。否則她總懷疑自己女兒是穿越的。
八點鍾,樊星把孩子送進幼兒園,雖然沒有得到動畫片許可,糯米團子還是乖乖跟媽媽說了再見。
樊星回到家,一覺睡到中午,打車去了南城區一家約好的餐廳。
當樊星把早上的小插曲告訴阮思佳時,她先是拍腿笑成一隻鵝,然後誇她幹女兒的機靈勁兒一定是隨了她。
阮思佳問:“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嗎?”
這就問到樊星的記憶盲區了。
四年前,在國外,樊星出了次車禍,從醫院裏醒來後,丟失了全部記憶,就跟個白癡沒什麼兩樣。
隻能從她的身份證中得知她的名字年齡和籍貫。
當時她被阮思佳的父母撿到,幫她在醫院忙前忙後。樊星錢包裏有張銀行卡,可她並不知道密碼。
好在手機能用指紋解鎖,樊星先付了醫藥費,又發現她那張綁定的銀行卡裏能轉出八十萬,這對於一個剛上大學的女孩來說,是筆巨款。
但除了這八十萬,她也沒有別的。手裏裏的所有相冊通訊錄社交app內容都被清空。
脫離危險期後,樊星被醫生告知,她懷孕了,孩子八周左右。
同樣,她也不記得孩子的父親是誰。
樊星那個時候懵懵懂懂,隻覺得這個世界上可能隻剩她一個人了,那麼生下孩子,她就多了一個親人,挺好,反正已經懷了。
等了幾周,等到孩子健康落地,樊星都做完月子了,也沒等到孩子父親過來認領,反而是阮思佳過來要當孩子的幹媽。
對於孩子的爸,樊星有三種猜測。
第一,他是個渣男,隻管爽不管養,甚至不想要這個孩子。
第二,他也失憶了,所以一直沒找到樊星。
第三,他死了,想找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