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閣樓
驕陽似火, 眼下正是炎熱的時節。
“爺回來了——”
素雨捧著茶盞連忙走了過去,瞧著蔡雲旗滿額頭的大汗,趕忙喊道——
“素月快去投把幹淨的帕子過來。”
轉頭遞去茶盞, 又問——
“這是去哪兒了,竟出了這麼多的汗?”
千瑞垂下頭去不說話, 外頭兒的蟬叫尤為厲害。
蔡雲旗鬆了鬆袖口, 端起茶盞小抿了一口, 隨即便放到一旁高腳幾上,接過素月投來的濕帕子仰頭在臉上悶了悶, 片刻後取下又擦了擦手, 才又遞給素月——
淡淡道:“適才去了冬暖園。”
“去冬暖園?去那做什麼?”素月好奇問道。
蔡雲旗斂下眉眼, 滾了滾喉嚨“去求姨母, 後日陪著祖母一道上蕭府提親。”
話音剛落, 素雨的眼眶就紅了——
顫著聲音喊了一聲“哥兒——”
她知道去求小安氏對蔡雲旗來說意味著什麼,這幾乎就是天大的事情了,這麼多年再難的時候都沒有張過口,如今卻為了蕭二姑娘放下了身段,可見蕭一瑾在自家主子心中是多重要的存在——
深吸了口氣“素月、千瑞, 你們過來——”
頓時三人撲通一聲全跪在了蔡雲旗麵前——
“你們做什麼,快起來!”
“哥兒, 您放心, 等蕭二姑娘嫁過來,我們會像對您一樣對待她,定會掏心窩子待她好的!”
“我知道了, 快起來吧。”蔡雲旗說著就將他們三個扶了起來,眼圈也不自覺地跟著紅了。
素月這時哽咽道:“蕭二姑娘也是個好的,您不在的這些日子, 她不僅來找過老太妃,還為了查出是誰要是害您,故意引那盧湛出來,她怕您擔心,不讓我們說,可我覺得她對您的好,怎麼著也得讓您知道。”
原來竟是這樣,難怪她會知道的那樣多了。
“總之誰待爺好,我們就待誰也好。”千瑞一個大男人都支支吾吾的抽噎起來。
當夜,蔡雲旗就夢見了蕭一瑾,穿著紅色嫁衣,等著自己。
————
誰都知道郡王府裏有個說一不二的老祖宗,而老祖宗名下又有一個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親孫兒,如今捧在手心的親孫兒要大婚了,可不就得親自出馬了——
古稀之年,依舊親力親為,不論是誰都沒有這份待遇。
小安氏攙扶著方清韻到蕭府的時候,別說是蕭立威跟吳莧夫婦了,就是蕭一瑾都覺得倍感受寵若驚——
“老太妃跟郡王妃蒞臨寒舍,蓬蓽生輝啊。”蕭立威同吳莧專程走到了門口迎接。
“咱們馬上都是一家人了,這客氣話,就別說了。”方清韻高興的厲害,麵目紅光中氣十足。
小安氏笑著也出聲附和道:“就是就是,一家人哪用說兩家話。”
因著已經由天家賜婚了,生辰八字也提早就算好了——蕭一瑾跟蔡雲旗是出乎意料的天作之合,就連算命的道士都連連稱奇呢——
今日過來便是納征——
玄熏、束帛跟驪皮以及貴重藥材,珠寶首飾,裏裏外外的已經堆滿了整個蕭府的院子,可還有東西在不斷往裏抬進,這可比當初自家給蔡家的聘禮多出了十倍都不止,就算比作金山銀山也毫不誇張,可想而知郡王府對蔡雲旗的這樁婚事有多重視了。
玄代表天,熏代表地,這兩種顏色象征著吉祥如意。
“你們放心,蕭家丫頭嫁過來,那就是我這個老婆子的心頭肉,定然不會受一丁點兒委屈。”
“是啊,絕不會受委屈的。”
小安氏跟著又附和道,心裏卻隱隱發酸,寶哥兒聲勢這般浩大,也不知道自己的哲哥兒到時老太妃會如何。
“有老太妃跟郡王妃這樣說,還有什麼不放心呢。”
既然事已至此,郡王府又這般重視,吳莧跟蕭立威也算是能把女兒放心交出去了。
一月後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蔡雲旗是頭一回大婚,也是頭一回做新郎官,當然也是最後一回。
十裏紅妝,所到之處皆是人山人海的盛況,腳下的路全撒滿了蘭花花瓣,蔡雲旗便在這花海人山中朝著自己的新娘而去。
都到了門口,卻不見蕭府開門。
蔡雲旗摸了摸心口塞著的紅包,連忙快步走過去,待媒婆敲了敲門——
裏頭兒才傳出清脆的鈴音——
“以後誰當家?”
蔡雲旗倒是也不含糊,昂著頭,立馬喊道——“自然是夫人做主!”
話音剛落,便引來哈哈大笑。
媒婆也在一旁捂嘴偷笑,揮著帕子,打趣道:“原來咱們的新郎官是個耙耳朵。”
聽著外麵的哄鬧聲,蕭一瑾的心也不停地緊張起來——
“新郎官進來了!您娘子快去正廳吧。”
蔡雲旗一身紅衣喜服,俊俏的不了的,方才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人,這會兒看見了走來的蕭一瑾,卻是一下就被定住了目光,那灼灼的眼神,似乎像是被勾走了魂魄,幸好奉茶的丫鬟過來了,這才把她點醒了。
“嶽父,請吃小婿的新茶。”蔡雲旗端著茶盞遞了過去。
蕭立威眼睛泛紅,飲下一口——
“往後夫妻二人同心同德,萬萬不可意氣用事,不論何時都要有商有量。”
“小婿知道了。”
轉過身又端起另外一盞茶“嶽母,請喝小婿的新茶。”
吳莧接茶的時候看得卻是自己的女兒——
“成親了就是大人了,你以後可不能意氣用事,要有人家當妻子的模樣。”
“女兒知道了。”
蕭一瑾說話的瞬間,眼淚就掉下來了,以前大哥成親的時候隻覺得好玩,現在輪到自己了,反而滿心酸楚,雖是高興的事情,可一想到要離開父母,心裏也忍不住的難過。
蕭維丞也在一旁偷偷抹淚兒,心裏默念著:姓蔡的若是你敢對娉娉不好,我就把你揍扁了!
俗話說嫁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娶媳婦卻是迎進門的人。
花轎剛剛落在郡王府的門前,兩邊的儀仗隊便吹吹打打的奏起樂來。
炮聲連天響,新娘下花轎。
隻見一個五六歲的出轎小娘,兩腮抹著紅臉蛋兒,慢慢悠悠的走到花轎前,小手往裏一伸就在蕭一瑾的紅袖上扯了三下——
這時,新娘子才從轎裏出來。
還沒進門就瞧見一隻朱紅漆的木質馬鞍子,抬腳輕輕跨過,緩步踩上紅毯——
“新娘子,這邊兒。”喜娘連忙上去攙扶。
而蔡雲旗就站在喜堂的左側。
一左一右,吉時到了。
蔡雲旗瞧著眼前的蒙了紅蓋頭的蕭一瑾,心中猶如擂鼓電閃,一陣陣的手腳發軟,輕飄飄的仿佛踩在了棉花包包上,不真實的厲害。
“一拜天地”
蔡雲旗耳朵嗡鳴
“二拜高堂”
蔡雲旗一片空白
“夫妻對拜”
蔡雲旗彎腰偷看
“禮成,送入洞房。”
兩手拉著喜綢,慢慢悠悠的倒著身子往前走,直到坐在了屋子裏,心中仿佛才踏實了下來——
心心念念了這麼久的人,終於娶到手了。
蔡雲旗握著玉如意的手都是抖得,滾了滾喉嚨連——
輕輕地往上撩著,先是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再是高挺的鼻梁,透粉的雙頰,最後就是脈脈含情的眼眸——
“娉娉——”
蔡雲旗輕聲喚道。
蕭一瑾此時的蓋頭已經全都被掀了起來,眉眼羞澀含春,微微點頭應道。
隻見那人傻笑起來——
心中羞赧的厲害
“你還笑,這麼久才來,我都餓死了。”蕭一瑾本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能等到現在實屬不易。
“餓了?”蔡雲旗連忙起身“我去讓素雨拿吃的進來。”
“別——”衣角被輕輕拽住。
“怎麼了?”
蕭一瑾羞赧的瞥了這人一眼,又朝桌上的托盤看去——
“合巹酒。”
蔡雲旗這才想起來,連忙拍了拍腦門“你看看我,差點兒就忘了。”
手忙腳亂的又去拿酒杯——
端來酒杯,低頭看了看眼前的新娘子,真是美的不像話。
一時頭腦發熱
“咱們喝交杯的吧。”
“交杯的?怎麼喝?”
“就這樣——”蔡雲旗說罷便拉起蕭一瑾的胳膊,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