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剛,小的親眼瞧見的,茶盞都摔了個稀碎,小鵲還在嬤嬤房裏跪著呢。”
張嬤嬤見小安氏臉色不大好,立馬就讓過來稟告的小廝回去了,又接過小安氏手裏的金剪子——
輕聲寬慰道:“下人做錯了,主子責罰也是常理兒,您不要過多擔心。”
小安氏沒說話,坐在椅子上,右眼皮兒就跳了起來,連連搖頭——
不是自己多想吧,以前蔡雲旗可從來都沒這樣過,再大的事情他也是不露聲色的,他明知道小鵲是自己送過去的人,還這樣光明正大的責罰,擺明了就是做給自己看的。
難不成他是覺察出什麼來了?
小安氏想到這兒,心裏忽然一驚,想著前幾日碰見的情景,蔡雲旗表麵上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瞧著自己的目光卻是從未有過的冰冷,眼底裏似是藏著極大地仇怨——
嗙——
猛地站起身子,當下就慌的了——
他肯定是知道什麼了!
“王妃您——”張嬤嬤沏了杯新茶進來,就瞧見小安氏滿麵怔楞的模樣。
小安氏這回連張嬤嬤都沒吱聲,拿過那新沏的茶,抿下一口
“我去王爺那裏瞧瞧。”
說罷也不理身後張嬤嬤的,推了門就離開了。
張嬤嬤跟著走到門口瞧去,心中默默地歎了口氣。
小安氏徑直走到了春芳園的院子裏,一眼就瞧見了那個穿金戴銀的司臨霜,撫了撫腦後的盤發,平息了些方才的慌張,輕步走上前去。
“姐姐來了——”司臨霜欠了欠身子,語調似是輕快。
“嗯。”小安氏低語道:“裏麵說話吧。”
說完人就朝屋子裏走去,司臨霜瞧著她的著刻意掩飾的神情,嘴角不禁露出幾分蔑視來。
“要不要老奴陪著?”趙嬤嬤連忙問道,上次司臨霜被打的時候,她到現在可還都記著呢。
“不用。”司臨霜搖搖頭,隻道:“在門口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
“是,老奴知道了。”
這是春暖閣有日子沒來了,一進屋裏,大小的物件瞧著又添置了不少,就說這手下的桌子,上回還是胡桃木呢,這回就換成了黃花梨了,吃穿用度快趕上冬暖閣了。
聽見門響,就知道司臨霜進來了,小安氏立馬收回眼來,似是嫌惡的又撣了兩下袖子。
自從上回將事情說開了,司臨霜倒是對她散漫了許多,今兒見著她也沒什麼客氣話,直直的落座在軟榻上,端起茶盞推著蓋子,撇去麵上的茶葉,低頭含了一口——溫度正正好。
“當年的事兒恐怕是要敗露了。”小安氏見她不客氣,那自己就更沒必要客氣“今兒咱們幹脆就把該說的都說了,眼下瞧著是瞞不住了,你總得也想想法子吧。”
話音剛落,司臨霜就笑了,放下手中的茶盞,抬眸望去——
“我想法子?我想什麼法子?當年的事情,與我有什麼關係?那不全都是姐姐做的嗎?我當時可連郡王府的門都沒進過呢。”
小安氏挑著眉,瞧著眼前這個厚顏無恥卻又惡毒至極的女人——
“你想就這麼撇清你自己了?那五靈脂難道不是你教我送的嗎?當年說的話,還需要我再重複一遍給你聽嗎?”
一提到五靈脂,司臨霜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可隨後便又很快的恢複如常,嘴邊的笑容更甚了——
“姐姐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你自己毒害了嫡姐,自己還不承認?”說話間又撣了撣手
“你說是我教你的,有什麼證據?空口白牙的,你覺得誰能信?”
“你給我小點兒聲!”小安氏緊張的朝窗外望了望,隨後又走到小安氏身前,怒瞪起了眼睛“你別以我沒有證據!”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司臨霜更厲害了,仰著頭就向外指去——
“你有證據?那你就去報官啊,我倒要看看,官府能判我個什麼罪名?”
“你——”
司臨霜就是知道小安氏拿不出證據,所以才敢這樣囂張。
“你——你真是好狠啊,竟想把所有責任都推給我,讓我當你的替罪羊?!”小安氏連連搖頭“你可別逼我,若是我把這事告訴了蔡雲旗,你覺得他不會相信嗎?到時候你就想想你的下場會有多慘!”
“嗬——”司臨霜冷笑一聲“姐姐這是在嚇我?你若是真的敢告訴蔡雲旗,恐怕現在也不會來找我了。”
說完猛地從軟塌上站起來,硬生生的將小安氏逼的後退去兩步,隨即眼中便露出毒蛇一般的詭異光芒——
“實話告訴姐姐,就算你把事情全都說給蔡雲旗,我也不怕——蔡雲旗要真的治到了我的頭上,那姐姐怕是早就先下了大獄!再說了——他要治我的罪,總也得先有證據才行吧,藥材可是姐姐你親自送進府的呢,不是嗎?”
一番話說得,小安氏膽戰心驚——
連連搖頭反駁道——
“那是你挑唆的!分明是你先來找我的!!”
“姐姐怕是又說笑了,我本家遠在肅州,離晉京遠的不是一程兩段,而姐姐的家就在晉京,進郡王府之前,我何時見過姐姐呢?”
“你放屁!你早就被王爺接到晉京了!養了幾年的外室,你以為我不知道!!!”
“姐姐當然知道,而且啊,不光姐姐知道,老祖宗也知道,就連整個郡王府裏的人都知道——”
說到這兒,司臨霜卻戛然而止,定定的瞧向眼前的小安氏,取下領口的帕子,捏在手裏,抬起輕輕的擦拭著小安氏額前的密汗——
溫聲細語道——
“這又如何呢?姐姐還是早些回去罷,等下王爺就要過來教我霖哥兒練丹青了。”
小安氏一把揮開司臨霜的手,滿眼猙獰的走到門前——
忽然,用力扯下擋在身前的珠簾——
劈裏啪啦撒了一地——
“你不要逼我,大不了魚死網破,你也別想好過。”
司臨霜看著小安氏的背影,頓時也攥緊了手指——
“妹妹就不送姐姐了。”
————
蔡雲旗這邊,先讓憐霜跟象升去查當年有沒有遺漏的活口,結果還真就查到了,那個當初手腳不幹淨的送藥丫鬟原來還有個妹妹,現如今就在小安氏生母被送去的那個莊子裏過活。
隻是那莊子是安家的私產,自己雖說是安家的外孫,可畢竟這些年沒什麼走動,貿貿然過去,隻怕會引人懷疑,況且小安氏的生母就在那裏,自己這一過去,恐怕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
“又皺眉頭——”蕭一瑾散了頭發就把蔡雲旗手裏的書奪了下來,扔到了桌上“往裏邊兒去些。”
蔡雲旗往裏挪了挪,又掀開被子將人箍進懷裏,還沒說話呢,就聽蕭一瑾問道——
“又想什麼事兒呢,說出來聽聽。”
“沒想什麼——”
“嘶——你又來!”
蕭一瑾扭過身子就壓在了蔡雲旗的身上,手指掐住她脖子上的軟肉,晃了晃——
“哎哎——”
“你說不說?!”
“我說我說——”蔡雲旗笑著把她的手拿開,放在嘴邊啄了啄“再不說,就謀殺親夫了。”
“你知道就好——”蕭一瑾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窩在了這人的肩窩裏“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
“不就是想要去安家的莊子嗎?”
“你有辦法?”蔡雲旗忽然起了疑惑“那安家的莊子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呢,尤其是我這個身份。”
“你去不了,別人可以邀你啊。”
“邀我?誰邀我?”
蕭一瑾隨即輕笑一聲,在這人的胸口上不輕不重的拍了拍——
“你忘了,不是有個要請你喝酒的安表弟嘛。”
“你說他啊?!”蔡雲旗的頭立馬搖的跟撥浪鼓似得,一想起他那天醉酒說的話,眉頭就皺的老高“不行不行,他不行。”